一窗凉月,烛火青荧。
夜已深,行真却并未睡下。
自从回溯后,她的修为一直凝滞,不论尝试什么方法灵力都死气沉沉,然而就在方才,她的修为突然涨了一点。
饱汉不知饿汉饥,从前的行真何曾为修为纠结过,如今却可怜到连这一点点也让她惊喜。
而随之而来的,却是几十个虽涓涓细流但也源源不断的灵力补给,行真未见过这样的情况,她从来都是修炼聚灵,像这般看起来是从什么地方偷取灵力的形式,让她讶然不安。
“看来你的神殿多了一些信徒。”烛火噼啪一声,平静无波的声音同时响起。
行真看向来人,入目却是一片虚影,行真愣了一瞬,而后立即下榻对着那影子叩拜:“后钧大帝。”
后钧大帝是上界神祇,掌管三千世界众灵,地位超然。
行真多年来受他庇护教导,二人虽没有师徒名份,但在她心里后钧是最为敬重之人。
“多时不见,你可好?”后钧轻声道。
自从上一世下界,再到此世回溯,她与后钧的确许久未见了,听得他这一句,她不知怎得忽然有些委屈。
“我辜负了您的期望,这么久都没有成功。”行真垂着眼眸道。
后钧笑道:“下界一趟,你怎么还有了些人间女子的习气?”
从前行真可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
行真忙道:“弟子失言。”
后钧道:“吾对你并没有什么期望,成功也好失败也罢,都是你自己修行的结果,无需愧对任何人。”
他说着指向行真体内渐渐充盈的灵力:“这是信仰的力,从前你灵力充沛且信徒稀少,这一星半点的补给自然察觉不到,如今下界可是有了更多的信众?才会有这样明显的灵力。”
行真想起前不久在桃花观救出来的孩子们,心中猜测许是神殿庇佑了她们,于是她们的感激转为了信力。
当下眼睛晶亮地对后钧道:“弟子明白了。”她先前还苦恼灵力一动不动如何飞升,如今看来人世修行果然与闭关不同,她应该做更多让人们信服月神的事,汇集信力才能飞升。
后钧见状轻抚她的头发:“你一直是吾见过最有神性的孩子,吾相信你。”
行真点头:“谢大帝点拨!”
后钧抚着她的发,忽然状似不经意地问:“这段时间可曾遇到什么危及性命的事?”
行真扬起笑:“凭弟子的剑术,就算没有修为,也没人能威胁的了我的命!”
后钧也顺着她笑,而后轻轻一挥,自空中出现一柄湛若白玉的簪子,他将那簪插进她的发间,而后俯身为她戴正。
二人的距离忽然拉进,行真愣了愣,然而没等她做出反应,后钧已然退后。
他看着她笑道:“既如此,这保命的玉簪为何不见了?”
行真一顿,而后忙解释道:“中途救了一个人,并不是随便丢了!”
后钧只道:“行真,你应该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什么。若你成功渡劫,能够为苍生带来无尽的功德,莫要因救一人而罔顾自己的性命。”
他站在行真面前,自上而下凝视着她,仿佛瞬间回到了从前在上界传道时高高在上、冰冷无情的模样,他轻声道:“莫要因一人私欲,罔顾苍生大业。”
……
后钧走后,行真愣愣地坐在榻上,她抬手摸了摸发间的玉簪,触手冰凉,刺得她一缩。
神明不该有私欲,只能有对苍生的大爱。在她成神那日,后钧已将她的情丝斩断,她也很好地适应了那些没有感觉、宛如傀儡的修行之路。
那今日又为何警告她呢?
她很确信自己没有对任何人动情,难道说对桃花观中人的怜悯,对救下备受折磨的灵兽的心情,也算是私欲吗?
一草一木视而不见,而后去对苍川飞流再三呵护,微小的死便死了,只要重要的还在就行了,是吗?
行真看着烛光一时有些怔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