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敏如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深呼吸,然后在心里默念佛经。
据那含牟尼佛羯佛不见身知是佛,若实有知别有佛。智者能知罪性空,坦然不惧于生死。
这一周周敏如没一刻忘记这件事,就连周不言来找她的时候,周敏如都有些松动——如果周不言是乌鸦,周敏如要准确把自己的“价值”传递给周不言。周不言状似开玩笑问她,“你怎么这周这么好说话,不喊我滚了?”
周敏如忍着恶心说,“我同桌蛮喜欢你的,给我说了你不少好话,再说了你长得好看,看起来人还蛮好的。”
周不言表情微妙,似笑非笑。
最后周敏如只能说,“秦明月说你人还不错,之前误会你了,所以我也就不至于还对你冷着脸了。”她仔细观察着周不言的微表情,只可惜什么都看不出来。
可是.....如果乌鸦真的是周不言,周敏如再看周不言这时的表现,周敏如只觉遍体生寒,一股凉气从脊背爬上来。
周不言只是眼前一亮,立刻兴奋道,“真的吗?秦明月怎么也没给我说,是误会就好,不过这一周她也没怎么理我,你是不是安慰我,我俩到她面前对质一下。”
“啊,可以啊,”周敏如笑,“刚好我有事找她——发现和你说话好像不像想象中的那么恶心,至少你不会老是对我评头论足。”
“哇塞,敏如姐姐这么好看,班里面还有人说姐姐。”周不言夸张道。
“所以我喜欢和秦明月她们做朋友,和她们相处很放松,”周敏如耸肩,“不过现在发现和你相处也还蛮轻松的。”
两个人并肩走到秦明月班级门口。
早知道上周末秦明月问,周敏如就全坦白了,现在周敏如脸上挂着笑容,但是腿部在不易让人察觉地打颤。
秦明月被喊出来后,先是很疑惑怎么周敏如和周不言待在一起。
但是她很快看到周敏如在不安,周敏如不安的时候总是高度集中视线,她会很认真地盯着一个地方。
“怎么了?”秦明月先开口问,先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明月,就是......”周敏如一开口,就被周不言打断了。
“你真不懂什么事啊,”周不言委屈巴巴道,“我可是遭受了很久的诶,要不是我找了周敏如说不定就过不去了。”
遭了,这句话有个陷阱,周敏如一瞬间听出来了,周不言在语言里挖坑了,自己给周不言的解释是,因为“你人还不错,之前误会你了”,是误会的原因秦明月才不理他,但是周不言一句“要不是我找了周敏如说不定就过不去了”,则是“周不言因为找了自己帮忙说话所以秦明月才会原谅他”的意思。
两个不同的意思,区别则是,自己当时情急之下找的没串通好的借口,另一个则是周不言可以引导的借口。
秦明月看着两个人挨得很近,她也弄不清现在的情况,但是两个人一起来,听周不言的意思是在周敏如的口里,自己和他“和好”了。
但是周敏如不是那种为了陌生人帮人在自己朋友面前说好话的性格,而且周敏如在不安。
考虑到之前周敏如说自己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情,那么现在应该就是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周敏如必须给周不言说自己和他和好了。
周敏如正要开口,秦明月就笑眯眯道,“你还好意思说?真的是你找敏如帮忙说话我才恢复对你的‘外交’吗?不是别的什么原因?”她笑眯眯地看向周不言,和之前对周不言的冷淡的态度判若两人。
很好,秦明月给自己点赞,很自然。话语里面也挑不出毛病。
“好吧好吧,只是误会解开而已,真是的,因为一个误会这么久不理我,真冷血。”周不言皱眉、夸张叹气。
“别贫嘴了,进去帮我收一下作业。”
“Yes,sir!”周不言朝她敬了个不伦不类的礼。
周不言进去后,秦明月依旧笑着去拉周敏如的手,然后似乎没感觉周敏如颤抖的手和粘腻的冷汗一样走向女洗手间。
一进洗手间,秦明月就拉着人进了一个隔间,然后反锁,什么都不说,直接抱住周敏如,周敏如终于没忍住,开始小声啜泣,她也不想的,就是没忍住。周不言是乌鸦的可能性很大了,一想到面前是乌鸦,周敏如就想起了杨枝死前的样子。
被关在废弃厂房里因为发病痛苦但是又出不去的绝望,她和杨枝是一样的病,发起病来有多痛苦,不需要想象,只需要回想。
周敏如知道自己应该愤怒,但是对上的时候,最多的居然还是恐惧。
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害怕,她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勇敢。
秦明月一下一下拍着周敏如的背,小声哄她,“哭吧哭吧,敏如受委屈了,这个时候快上课了,没什么人来洗手间了。”
她掏出餐巾纸递给周敏如,周敏如也刚好哭得想擤鼻涕,擦一下鼻涕又抱着秦明月抽泣。
我本来不想哭的......但是忍不住,是、是......真的忍不住。
可是这些话周敏如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因为喉咙就像被什么堵住了,可能是哭的。
也可能是因为想说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