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时的情况确实如此,那是我们遇见过的最不可思议的事情,而我想,这也是连时间空隙都始料未及的变故,因为它在这场战斗之后,将试炼入口封闭了整整七天,再次开启之后,便再也没用过乌克娜娜家人的幻影了。”
飞云说完,抬起眼睛看向谜亚星,却发现他忽然低垂着眼眸,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怎么了,谜亚星,有哪里不对吗?”欧趴也瞧见了他的神情。
谜亚星看了他们二人一眼,摇摇头,“一些猜测,等我想清楚了再说吧,现在也晚了,各自回去休息,明天不知道要面临什么样的状况,还是得保持最好的状态。”
飞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本身也觉得有些累,于是向两人扬手以示晚安,便随意挑了个舒服的地方休息去了。
倒是欧趴还想着最初找来飞云的目的,思考了下,对谜亚星说了声抱歉,“其实也不是想要私下里议论乌克娜娜,只是多少有些不习惯她突然冷淡的样子。”
谜亚星拍了拍他的肩,“没什么,她也……确实有些变了,不过,我相信娜娜还是以前的娜娜,只是有些事还需要一点时间去释怀。”
欧趴点点头表示理解。
互相道了晚安后,谜亚星缓缓走回了少女的身边。
他在乌克娜娜身旁坐下,伸手把那制服外套给她盖得更严实了些,却不想她缓缓睁开了双眸,向自己看了过来。
“讲了哪一段?”她还是猜得出来几个人聚在一起的话题会是什么。
谜亚星轻扯外套的动作一顿,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轻声反问,“你在高塔试炼里一直选择保护我,其实是因为始终放不下艾瑞克,所以逼着自己以这样的方式折磨自己,对吧?”
他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垂下了眼帘,并没有去看乌克娜娜的眼睛。
然而乌克娜娜盯着他有些逃避的面容,许久之后,淡淡地答了两个字,“不是。”
谜亚星蓦地抬眸望她,“那是……为什么?”
乌克娜娜没有答话,而是移开了眼神,仰头靠向了树干。
“我知道你喜欢我。”
当她清冷的嗓音再次响起时却是这么一句话,让谜亚星下意识地收拢了五指。
“水幕会让人看到所有的一切,自然也包括那些从前没有察觉注意过的东西,”乌克娜娜望着那被黑云遮蔽了一半的圆月,缓缓说道,“所以你在身后一直看着我的那些年,我全都知道了。”
谜亚星神色微怔,想要开口却不知要说些什么。
他其实想问乌克娜娜知道这些事情后的感受,想问她究竟有没有一丝动容,想问过去有没有过那么一刻,她其实也曾心悦自己。
但谜亚星自己心里却又非常明白,这些答案于他而言,已经不再显得那么重要了,因为乌克娜娜现在就在他的眼前,无论那颗心对他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他都不会介意,往后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他相信自己真的能够做到把她的心捂热,让她永远只看向自己。
这是还未恢复记忆时的娜娜给他的勇气。
“所以你选我,是因为觉得我可怜,还是觉得亏欠我?”
谜亚星在问出这句话时是浅浅笑着的,并没有像字面上的那样带着自嘲,而无论是听到哪个回答,他都不会觉得受伤,反而会为乌克娜娜终于能够正视自己的这份感情而觉得愉悦。
他更害怕的是视而不见的冷漠,以及明明知晓却弃之如敝履的无情,但好在,他的娜娜并未如此。
乌克娜娜闻言转过头来看他,在视线接触到他盈盈的笑眼时,眸光微不可查地闪了一下。
即便是“可怜”和“亏欠”这样的字眼也能毫不在意地说出口,甚至欣然接受,他到底还是像个傻瓜,和当初怀着一腔情愿,以为总是有人等待回家的自己一样傻。
可她又分明明白,谜亚星对她总是这样深情的,那些失忆后的点点滴滴无不证明了这一点。
乌克娜娜便收回了目光,继续看向那轮明月。
“我并没有觉得亏欠,”她缓缓开口,嗓音比之前轻了一些,“在我看到那些过往的时候,确实曾经为这感情而动容过,可我不会觉得亏欠你什么,因为这些感情你从来不让我知道,而我一直觉得自顾自的付出是最愚蠢的事情,因为对方不了解也不明白,所以根本不可能会有回报。”
这近乎冷情的话让谜亚星微微垂眸,但乌克娜娜在顿了一顿之后,忽而扬了一个浅浅的笑,那一瞬不瞬望向皎洁圆月的眼神,也渐渐凝向了虚空。
“但我不得不承认,在心魔试炼的绝望境地里,这份感情也曾带给我一点光明,”她的语调缓慢,仿佛陷入了朦胧的回忆里,“我曾经问过你,我是不是不被期待的存在,试炼的时候我也无数次想过这个问题,但总是会在给自己肯定的答案的时候,被脑海中你的身影否决掉。”
“其实我不是不知道啊,艾瑞克并没有什么错,谁都没有错。在所有人的眼里,我确确实实消失了,就像死了一样,谁会永远去想着一个死去的人呢?只要活着就必须向前看,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也不会有人深爱到恋人死了就必须要孑然一身或去殉情的地步。”
娓娓道来的嗓音在拉长,好像带着无尽的叹息。
“但即便知道,也总还是觉得失望,因为我明明那么努力,那么努力地去完成这一切,就是想要回去他的身边,可最后等来的还是他向别人伸出了手,自顾自的付出最愚蠢,也最痛苦,所以,我跟你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