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博涛认出了那萦绕在血色之中的双眼,脑海中还未消散的恐惧再次被唤醒,直直的扑倒在了草地上。
他努力的想要把头埋进草地里,不敢回头面对身后的红衣。在这如山海倾倒一般的压迫感下,他的心理防线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此刻迫在眉睫的畏惧又被激发,就连绝望的尖嚎都无法从喉咙里钻出,只能紧紧贴着冰冷的地面以谋求些许安慰。
看着趴在地上颤抖的男生,江胤与江雪红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些茫然:
“我有这么吓人吗……”
江胤怕对方认出身后的女孩,示意她先躲到一旁,自己上前与地上几近僵直的男生接触。江雪红听话的躲进了体育场看台边的阴影中,远远看去已经融入了黑暗;江胤则有些担心对方的反应,只能先放了一条细若飞絮的血丝在他身上,然后才小心的点了点他的手臂。
就在感知到寒凉的一瞬间,男生身体猛的弹起,想向更远处跑去。江胤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只是止住了身上向他涌过去的血潮,然后看着他又是一个飞扑,然后重重的摔在了半米开外的的草地上。
“心理素质这么差吗?感觉他迟早会被吓死……”
江胤红衣上的血色仍在翻腾,手掌向前向是在牵着什么,歪头打量着面前的男生。
杨博涛也意识到了自己无法从身后的红衣身边逃离,干脆强迫自己转过身来直面对方的恐惧。也可怜了他站比江胤还高的身高,此时正畏畏缩缩的抱着自己的大腿,满脸都是慌张与不知所措。
“别这么慌,我不会伤害你。”江胤努力让自己展现出有亲和力的一面,试图降低对方的恐惧心理,原本冰冷的声音里也带上了些温度。
“你……你是人?!”
便利店里的经历给杨博涛带来了太大的震撼。虽然他能够听出对方话语中的温暖,但他还是不敢直视那双被血色填满的眼睛,只是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想要逃跑的欲望也减轻了些。
“我当然是人!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江胤这才意识到事情比他想象的还严重。他不想让对方察觉到自己的真实身份,只能先连哄带骗的让他相信自己是一个正常人:“你见过哪来的厉鬼会好好跟人讲话的?”
“那你的眼睛……不对,你不是外面便利店的员工吗?现在是封校时间,你是怎么进来的?”杨博涛已经相信了对方的话,毕竟与其让他相信怨念的存在,他还是更愿意觉得对方是个活人;刚准备站起来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顿时只觉得自己应该躲得更远些:
“当时是我错了!我那个时候在想别的事情,心情不好打扰到你们的正常营业了,实在是对不起!”
这声音在空旷的操场上传出去很远,江胤担心的望了望周围,在确认了没有其他人走动之后还敢放心的把视线重新转移到面前的男生身上。
杨博涛的身体只起来了一半,实际就是跪在地上。看他那样子,江胤觉得自己如果不再做解释的话,他可能都会给自己磕几个头了!
江胤不想莫名其妙的被人拉高自己的辈分,但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来更好的解释;想到面前的男生跟任务之间可能的联系,他决定用自己之前的所有解释来赌一把:
“你们学校里……是不是有人失踪了?”
江胤的声音还是带着一样的温暖,但在杨博涛听来却如同寒霜一般冰凉。他也顾不上自己对面前男人的畏惧,就用着膝盖向对方扑去,想要抓住他身边飘扬着的红衣。
“你,你怎么知道?”掌心传来黏腻的触感,无法抑制的寒凉深入身体,如同握着一块死去多时的动物脂肪;眼中的疯狂再次被点燃,他有预感面前的男人能够给自己真相,拼命的拽着对方衣服想要站起来:“你还知道些什么?!失踪的是个女生,这点你也知道对不对!”
“哦?”江胤饶有兴趣的抬了抬眉,感觉自己正在接近任务主人公背后的故事。他轻轻拍了拍面前男生抓住自己衣服的手,让他放松坐在地上,自己也跟着坐了下来:“看来和我想的一样……”
“你还知道些什么?我只知道那个女生有视觉方面的障碍,看不清周围的环境;还有,这世界上似乎只有我知道她的失踪,其他人没有丝毫察觉,就连可以证明她存在过的痕迹都消失了!”杨博涛急切的向对方倾泻着自己所知道的全部信息,混沌的脑海在此刻变得格外清晰,试图从对方口中得到自己未曾了解过的消息。
江胤就坐在男生对面,听着他讲述自己和那个失踪的女生之间发生过的所有事情,脸上还不时露出思考的神色——与男生那还未遭摧残的想法相比,经历过新手任务的江胤已经可以称得上是老狐狸了。在游戏里他就已经学会了怎样套话,此时运用对方的想法来为自己获取尽可能多的信息那就更是轻而易举了。
听完男生的讲述,江胤沉默片刻后一脸严肃的贴近对方,还特意压低了声音说道:“根据我的调查,那个失踪的女生可能长期被她的同班同学霸凌。”
“真的?”杨博涛之前也想过这一点,但碍于自己还是学生的身份也不好直接再到女生班上去找他们同学对质:“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点我不好跟你说,但我知道的也不比你多多少;我希望你记住,这世界上还记得那个女生的可能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江胤的声音里透露着迫切和几分祈求,仿佛他也和面前的男生一样着急的想要找到那个失踪的女生:“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明白吗?”
“那……我该怎么做?”杨博涛对面前的红衣男人已经没有了任何恐惧感,反而再把他当做有着共同目标的“战友”后反而有些想要接近他:“我是寄宿生,校外的事情我可能帮不到你太多。”
“不用不用,我要的就是你住校的身份。”江胤也想不到应该要对方怎么帮自己,看向了远处的高中教学楼以避免与他的视线直接接触:“你……可以帮我观察一下学校里面的情况;有什么需要的话我会来找你,你如果也有什么问题也可以直接到便利店里来找我!”
“好!”在得知这世界上还记得那女孩的人不止自己后,杨博涛一直在压抑着自己激动的情绪,总有种期待已久的梦想突然实现了的感觉。起身走向高中部教学楼,还和坐在原地的江胤摆了摆手:“我还得上晚自习,就先走了。”
“哎!”江胤对男生的印象已经有了很大改观。秉着演戏就要演完的态度,一见他要走就急忙叫住他,也不知道自己联系对方的血丝会不会断掉:“你叫什么名字?到时候省的我不好找你!”
“高二六班,杨博涛!”男生没有回头,继续向教学楼跑去。江胤起身收回血丝,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长出一口气就走向躲在黑暗之中的江雪红。
“虽然从他那里得到了不少消息,但任务完成后的麻烦也更多了,我到时候该怎么跟他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