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织的心狠狠颤抖了一下。
她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停留在一个有些慌乱的节点。
“加隆？”
“加隆。”撒加重复，拨开她垂落在眉眼前的碎发，“你喜欢他吗？”
他询问的口吻很淡，像是在谈论明天的天气如何，却如一道惊雷打在纱织的心上，使她头晕目眩，嗡起阵阵耳鸣。
“……为什么……忽然提起他？”她的声音飘忽不定。
“你白天去见他了，不是吗？”跟前人再度用淡然的口吻投下一道惊雷。
这一下子，不仅笑容，就连血色也开始从纱织的脸庞褪去。
“我——”她惶惶想要开口。
被撒加打断：“我知道艾欧里亚和你谈的私事就是他，也知道你下午离开书房，去圣域见了他。距离他被关禁闭已经过去几个月，教皇大人不会把他关这么久，但他却迟迟不来东京，一定是有别的缘故。”
他道：“教皇大人给他下了禁令？不许他离开圣域？艾欧里亚正是为了这件事来找你的？你过去给他解除了禁令？”
一时间，纱织不知道是该称赞他惊人的思维能力，还是该恐惧她被戳穿的谎言。
她把手从他的脖颈处收回，拢在一起，交织着十指，不安地承认：“是……你想得没错，教皇的确给他下了禁令，我也……的确去圣域给他解开了……”
“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她忙忙解释，“我、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我——”
她在撒谎。
她就是故意瞒着他的。她不想让他知道加隆的事，不想让他知道她要去见加隆。她怀抱着这样一种隐秘的心思去了圣域。至于为什么她会抱有这种心思，她也说不通……不，也许她的心底深处知道，但是她不愿承认，她对加隆……
撒加打断了她的思绪。
“说谎。”他轻声开口，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在她心上击打下一记重锤。他的神情还带着先前的宠溺，目光却已变得幽深，像一汪望不见底的寒潭。他伸手描摹过她的眉眼，“你在说谎，纱织。这不是你的真心话。”
一阵冰凉感横贯纱织的全身，她脸色苍白，几乎想要晕过去。
“不……不……我没有……”她吐露着近乎哀求的话语，哀求他不要降下审判，不要把她的心思揭露，不要把好不容易压下的暗流推到海面上。
她只要喜欢他就可以，只要和他在一起就可以——
“你喜欢他。”
不要——
“你喜欢加隆。”
不要说出来——
“纱织。”
闷雷声自远方滚滚响起。
大雨从天而降，打落樱花树凋零的叶片，郁金香承受不住如注的雨水，弯折了腰。
滂沱的雨声中，纱织与撒加对视。
她眸光颤动，近乎呢喃地开口：“为什么……要说出来呢？就像现在这样不好吗？……”
只要不说出来，她还可以欺骗自己，压制住心底那份不该存在的情感，时日一久，他们三人都能从漩涡中摆脱，为什么要说出来？为什么要逼迫她正视自己的心意？
没错，她喜欢加隆。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加隆在她的心里不再是撒加的弟弟、撒加的替身，而仅仅是他自己。赶去圣域也好，瞒着撒加也好，不拒绝加隆的吻也好，都是因为她对他抱有喜欢的感情。
这份情感不应该存在，她从前喜欢撒加，现在也仍然喜欢撒加，怎么可能会在中途分离出一半的心，转而放到加隆的身上呢？更不要说他们还是双胞胎兄弟，拥有一模一样的长相、一模一样的声音、一模一样的身材。所以一定是她的错觉，一定是她把对撒加的情感投射到了加隆的身上，不然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情？
为什么要把她好不容易寻找出来的借口打碎？
她接下来该怎么面对他们兄弟两个？
纱织眸中的波光晃动得厉害。
撒加沉默地看着她，晦暗不明的神情使人分辨不出他在想什么。
“和之前一样。”他道，“我在后悔。我干了愚蠢的事。”
光芒凝聚成一点，从纱织的眼眶中滑落。
她笑起来：“什么愚蠢的事？不愿意接受我的感情，把我推给加隆吗？结果想不到我真的喜欢上了他？”
“是我的错。”他低声道，“我想错了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