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白天发生的事情,纱织睡得有些不安稳,醒来时房间内漆黑一片,看来还是在夜中。
她习惯性地往一侧转身,想倚靠进同眠人的胸膛,不想却摸了个空,顿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翻身从床上坐起,环顾四周。
透露出微光的窗帘旁,一个熟悉的身影静静站立。
纱织松了口气:“撒加!”声音里还带着一点余悸。她下床走到撒加身后,搂住他的腰,把脸颊贴在他的后背。“你怎么不声不响站在这里?我还以为你离开了,吓了一跳……”
撒加转过身,背着微光对她微笑,笑容有种不同于白天的沉静:“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纱织莫名地有些心慌,想起她去见加隆的事情,不敢与身前人对视,“我就是害怕……我不想你离开。”
“我不会离开的。”他温言道,“我就在这里,和你在一起。”他的目光落到她光洁的脚上,“你不该赤着脚下床。”
话虽如此,他却没有像以往一样抱她回床上,让纱织心里的不安越发加重,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现。
她有些讨好地笑了一下:“我当然知道你不会离开,我只是、一时从睡梦中醒来,没有看见你,就——对了,你站在这里做什么,看外面的风景?”
撒加无言侧身,给她腾出一点位置。
纱织的卧房在二楼,装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正对着庭院中心,让人一眼就能看到庭院中的美景。
此刻,通过窗帘的缝隙,一道繁茂的树影分外惹眼——正是她在傍晚和撒加看过的那株樱花树。
她有些意外:“它?它有什么好看的吗?”现在不是樱花盛开的季节,纵然年轮悠久,这株樱花树也和其余的樱花树一样,没有片缕粉色,入目只见翠绿,看起来和寻常的树木相同。
撒加轻声回答:“……我在想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沉默。
又是这样。他似乎有许多需要沉默的时刻,并且从来不觉得这样的态度很伤人。是他的习惯使然吗?还是说,她在他心里并没有她想的那么重要?纱织咬唇,带着委屈和倔强地询问他:“不能告诉我吗?”
他看向她:“我不觉得你听了这些话之后会开心。”
“那也要我听了才能知道。”她执拗道。
撒加一愣,恍然一笑,仿佛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的心情:“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你不要多想。我只是——有些遗憾。”
“遗憾?”
他把目光投向樱花树,神情悠远,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我曾经看见过艾俄洛斯带着你在这株樱花树下玩耍,那时的你很开心,无忧无虑……我有些遗憾,不能陪着你一起长大。”
纱织一怔,没想到他会想这些。是她傍晚时提起的话题让他回想起了过去吗?还是艾欧里亚的到来提醒了他?不管是哪种,她都不希望他想起这些。毕竟追根溯源,会导致这种结果的原因都出于他。她不想他像刚刚苏醒时那样,陷入愧疚和罪恶感的泥潭里。
她柔婉一笑,搂住他的手臂:“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的你不就陪伴在我的身边吗?而且,听你的说法,似乎艾俄洛斯哥哥在陪着我时,你也在一旁暗中陪伴?这就不算是‘没有陪着我’了。”
“没有一直都在。”他道,“艾俄洛斯始终保持着警惕,我不能久待,不然就会被他发现,只有偶尔的时候才会过来……看看你。”
虽然自从知道圣域里的樱花树是谁命令栽种的开始,纱织的心里就隐隐有着一种猜想,但是亲耳听见对方承认,她还是升起一阵无法言说的欢喜。
曾经的她以为,她和他的交集仅限于女神殿前的两场会面和两度流下的泪水。圣战之后,黄金圣斗士重回人间,他们的相处逐渐增多,她慢慢被他吸引,他却始终对她保持着一份疏离。她为此失落了许久,幻想过不少次要是她在圣域长大就好了,这样他就能像艾俄洛斯一样陪伴着她长大,他们之间的关系定然会比现在更加亲近。
此刻,听见他亲口对她说,他也曾经像艾俄洛斯一样,看着她在樱花树下绽放笑颜,沐浴阳光,她怎么能不感到高兴?
她欣然莞尔:“那也已经足够了,我很高兴你能来看我。”
说着,她颇为好奇地询问:“那时的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模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还是一个愚蠢又狂妄自大的有钱人家小姐?我、我记得我小时候的性格不太好……”星矢反抗她的情景她还历历在目。
撒加微笑回答:“一开始,你在我心里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后来,你就渐渐成了雅典娜……我没有觉得你性格不好,你是我们的女神,就应该骄傲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