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您当年不选择我的真相？”他带有一点颤音地开口。
史昂平静如故：“是的。你不适合坐上这个位置。”
撒加抬起头，急迫而不解地询问：“那您为何在当初不告诉我？为何、为何要用那样一个借口？那是——撒谎！欺骗！如果您当初实话实说，我就不会——”
急促的话语戛然而止，史昂用充满慈爱与疼惜的目光看着他，道：“这是出于我的私心。你当年只有十五岁，心智还没有完全成熟，如果我把真相告诉你，我害怕你会受到冲击，陷入信仰迷茫、混乱的状态，这对圣斗士而言是非常危险的。”
“同时，这也是因为我在过去犯下了错误。在你降生的时候，有一缕恶灵伴随而来，想要依附在你的灵魂里。我虽然出手消灭了大部分，但还是让一丝黑气得逞了。它如同附骨之疽，死死地藏匿在你的灵魂中，我想尽各种办法都没有用，只能让它伴随着你一起长大。”
“你是个优秀的孩子，撒加，没有一个孩子比你更加优秀。即便有着恶灵的影响，你仍然健康地成长，让我总是忍不住以为那丝黑气不曾进入你的灵魂，盘踞在看不见的地方，等着将来某一天苏醒吞噬你。”
“然而，在你进入青春期后，我不能再欺骗自己了。我能明显地感觉到它变得活跃，开始影响你、试图控制你。我也能看得出来你一直在压制着它，与它做斗争。但深入灵魂的恶念不是那么容易拔除的，只有受到外界强大的刺激，才能将它引诱出来，彻底消灭它。”
撒加目光颤动：“所以……您当年——才会——？”
史昂闭眼，缓缓点头：“这是我的私心，是我身为教皇不该有的私心。我想趁着这个机会彻底消除隐患。但是我失算了，我没有想到那缕恶念会那样强大，也没有想到教皇人选一事会带给你那样大的打击，使你直接被恶念吞噬，铸成大错……也许，这就是我身为教皇却拥有私心的惩罚。”
片刻的沉默。
撒加垂下头。
“……不。”
“什么？”
“不是这样的。”他低声道，发丝从脸颊旁滑落，遮掩住他的神情。“我没有被恶念吞噬，我只是输给了自己的欲望……成为教皇，获得大家的承认，站立于世界的顶端——这就是我的欲望。”
“我想向所有人展示，我撒加是最完美最强大的存在——这是出于我本身，而非恶灵、恶念的影响。”
“所有的罪恶都是我自己犯下的，不是恶灵，没有恶灵，所有，一切的一切，都源于我——撒加。”
他知道自己在十八年前犯下了一场大罪。
但他并不后悔，并不认为自己是错的，如果不是极度的失望、失控，他不会犯下那些事。
然而那时，他确实感到失望了，失控了。
所以他犯了罪。
这是他的罪孽。
却并非他的错误。
因为这就是他，撒加，一个把自己的欲望隐藏至深，还要假装大义来欺骗众人的伪君子。
史昂半垂眼睑，神情有些疲惫、忧郁，使他看起来更像一位沧桑的老者，而非正值鼎盛的教皇。
“欲望不是错。每个人都会有欲望。”他道，“在我看来，你不过是遇上了每个孩子都会遭遇的而已，只是因为我没有正确地引导你，才会导致你走上歧路，所以我原谅了你在当初犯下的罪行。”
“可是——”他语重心长地道，“撒加啊，我是你的长辈，我才能原谅你、理解你，并有能力承担你带来的后果，但其他人不是。他们是你的同伴、你的后辈，你的一念之差或许会改变他们的整个人生，你——要学会慎重。”
慎重。
谨慎，持重。
克制私欲。
“你是撒加，你也可以只是撒加。”教皇道，“但是，你真的希望如此吗？”
撒加闭上眼。
一幕幕情景在他眼前飞快闪过：被关在海峡岩牢里的加隆，怀抱着婴儿的艾俄洛斯，卧倒在火海中的少女，猩红双眼的艾欧里亚，无力坠落的黄金匕首，黑夜中绽放的玫瑰，秀丽的长发、光洁的肌肤、润泽的樱唇，她的笑容。
“……是，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