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南苑的江宅后,江烟解下安全带,跟他道别。
林冽目送她进去后,眼神骤然冷下,将电话拨给陈陌,“帮我逮个人过来。”
陈陌好奇:“哪个倒霉蛋?”
“江烟的家庭医生。”
他摘了腕表扔到一边,发出清脆的声响,指尖夹上一根烟,刚刚点燃,车窗就被轻轻敲响。
江烟隔着淡淡的烟雾,看见他跟刚才不同的冷淡眉眼,猩红的烟头落在他的眸底,如寒夜中的暗火。
林冽微怔,在她下垂的视线里看到一丝惊惧。
他放缓声线,“落东西了?”
江烟摇头,柔声问,“要不要一起进去见见姑姑?”
他推辞,“我还有事。”
“好,”她往后退,恢复了乖巧地小兔子表情,跟他挥手:“那你路上小心。”
“嗯,你早点回家。”
画外音的陈陌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他呆若木鸡地听着林冽秒切成斯文谦和的语气跟江烟交流,险些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地狱使者几时懂得体贴两个字怎么写了?
很快,林冽又恢复一贯的不耐烦,含着杀意地命令,“我想快点见到人。”
陈陌:“……”
豌豆公主要是见到他的真面目,那不得吓哭。
“姑姑呢?”
江烟好久没回来,家里的装潢已经换了新的样子,只有她的房间原封不动,一门之隔,里头静止的时光被重新打开。
衣帽间的成衣倒是当季流行的,还有相配好的首饰,包包。
住家阿姨跟在身后,“露总还在书房,要等一会下来。”
她换了身家居裙,像往常放学回家一样地去花园,检查她种的柠檬树,有没有长大一点。
没想到还在。
长枝叶密,有几个青涩的果子重重地垂着,叶子被风吹落,空气都变得柔软。
就连花盆还是她以前用的,背面有她画的手绘。
阿姨:“咛咛,都在的。露总都嘱托我们要好好养着。”
江烟轻声道谢,摘了一个熟透的小柠檬,切片泡了蜂蜜水,端着去找江露。
阿姨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叹气。
江小姐什么都好,温柔懂事,对谁都礼貌平和,给她一个玩具可以安静玩一天,几乎挑剔不出毛病,唯一的遗憾是很难跟人真正亲近。
照顾了她这么长时间,也无法跟她真正亲近。
她只依赖江露。
江烟靠近书房,隐约听见里面有电话声,不像在谈公事,好像是在吵架。
她拧眉,靠在门边,仔细听了几句。
“我警告你,不准去找咛咛。”
“凭什么不可以?我是她舅舅,她爸妈去世得时候,是我把她抱回家的,现在林冽这么对我,她也该报恩了!”
“你多大的脸?”江露怒意加深,“你还好意思提,你第一时间抢走不就为了赡养费?!她妈头七还没过,你就上赌场了,你当我不知道?”
“你少装清高了,分明你们江家吃人!”
江烟听不下去,推门而入,“姑姑,你不要生气。”
江露靠在窗边,披着酒红色的长针织衫,背影慵懒,闻言重重地转过身来时,清冷的丹凤眼写满惊讶。
她慌张地走到书桌边,想按掉开着免提的电话。
江烟离得近,“舅舅,你要找我?”
赵权:“咛咛?我跟你说,你可要提防林冽这白眼狼啊,你一回来,他就找了由头把我赶出集团,说明他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
江烟:“舅舅,那么你想我做什么呢?”
“我一把年纪了,也争不过他这尊佛,”赵权声音悲凉,“也不想你夹在中间难做,只是舅舅我这点养老钱,他看在你的面上,也不应该故意刁难。”
“咛咛,我牺牲这点其实也没什么,但你单纯,恐怕不知道背后的博弈,所有人都知道我跟你是一体的,他这么对我,日后岂不是也会欺负你?”
江露皱眉,刚要骂回去,手边被递了杯温热的柠檬水。
江烟朝她安抚的笑:“既然如此,舅舅你要真替我着想,那就顺了林冽的意思吧。”
赵权:“江烟?!”
“我刚回来,”她轻声细语,“就把手伸进他的集团,于理不合吧。”
赵权:“江露,你就是这么教她的?”
江烟的语气在他提到姑姑后,少有的冷下,“舅舅,钱能解决的事一般不难,你负责工程的,是怕账本吧?”
江露径直挂断,让话题停在敏感点上。
她不太赞同,“咛咛,你别理他就好了,他这条疯狗,万一咬到你怎么办?”
江烟:“我不怕的,我不想他为难你。”
姑姑守家业已经很辛苦了。
江露喝了口柠檬水,脸色缓和后,恢复了往常的平静,像慵懒的波斯猫。
她不想多提赵权,伸手摸摸江烟的头,“你怎么一个人过来?”
江烟不排斥她的触碰,“林冽哥哥有事,把我送过来后就先走了。”
江露狐疑,审视着侄女的神情,“那他对你好吗,会不会欺负你?”
“很好的。”
江烟早就打定主意,就算林冽对她很坏,她也不会如实告。
可短暂的几天相处下来,他似乎待她没想象中的差,最多只是喜怒难测,她道行浅,看不出来他的真实想法罢了。
怎么算好,她的感情经历空白,也不知道如何定义。
“姑姑,我晕倒了是他照顾我的。”
虽然可能是家中没人,被逼无奈。
“他给我养了小狗。”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反悔。
“我冒犯了他,他也没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