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这段时间倒是几乎没有遇见值得动手的情况,大多只是普通的游魂走兽,让刚学会了一点三脚猫功夫,正跃跃欲试的时午颇觉遗憾。在已经能熟练运用那些剑术中的基础招式后,她就一直盼着能遇见几个恶鬼好试试自己这剑修得怎么样了。
当她将这想法说给谢必安听时,对方一句话没有回答,唯有眼神闪过些一言难尽的意味。
“…您这是在嘲笑我吗?”时午问。
“并没有。”谢必安说完,转头向前继续例行的巡查了。
但是没遇见过需要动手的难缠的厉鬼邪祟,不代表没遇见过其他魂魄,作为阴府鬼差行走人间这个把月时间里,她算是彻底认清了这世上当真是无奇不有,前有喝酒时和人吵嘴被口水呛死的酒鬼,后有欠债太多还不起而自尽的赌鬼,自尽之人比起正常过世本就怨气更重,待他们找到这个赌鬼的时候,对方已经快被怨气彻底侵蚀化为厉鬼,不容再拖了。
时午当机立断学着先前的样子,将对方部分魂魄请上身来,在脑中简略过了几段对方的生平记忆后,她才打探到这赌鬼唯一的执念便是自己欠的那些债,想来债务还了,他也就了却心愿了。
可阴间人哪里来的阳间钱?对此原本时午正犯愁得不行,从上到下毫无头绪,结果转手就见谢必安竟真搬出一箱黄金来,让她整个人呆在原地,将那箱里的金块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她虽丝毫不通什么金玉鉴定,可也明白手上这沉甸甸的结实触感,必然是成色极佳的金锭才有的。
“怎么会有这么多钱,地府的月俸…原来是用黄金结的吗?”时午小心问道。
“不是。”黄金主人直接否定,而后简单解释了一句:“之前有人送的。放在箱子里也没有用。”
“拿这些来替他还债,真是…”真是便宜那小子了。穷鬼时午目瞪口呆。
二人带着那亡魂,将金子放到债主家书房,还付了一张写着亡魂姓名的字条与金锭数目。此时的时午对这点小事本想亲自动手,可谁知提起笔来半晌愣是不知该如何下笔,到底还是谢必安干脆利落落笔极快,写好后将字条与笔一丢就走,只留下时午暗想自己生前究竟是何出身,难道连读书写字都一概不知吗?
不过该办的也都办了,那赌徒见此执念消解,怨气消散,还为普通亡魂,临走前还不忘谢过眼前二人接着保证道:
“多谢二位神仙心善替我跑前跑后的,本人发誓是再也不跟那帮出千的玩了,等下辈子我赢了大钱定会报答二位神仙的恩情。”
他说得信誓旦旦,听得时午禁不住摇摇头心想这下可真是等下辈子了,接着就转头小声跟谢必安说赌徒当真是不可救药,都这种时候了还想着下辈子继续。
谢必安虽然没回答,但眼神中分明也有同感。这些日子来,知道对方不爱说话的性子,时午也不怕谢必安不答话是因为觉得烦了厌了,又因为刚到便被白无常收为半个徒弟,比起地府其他共事许久,严格遵守纪律的人来说,她对谢必安倒是少了不少畏惧和只敢远观的尊敬,因此也越发胆大,闲下来时就讲些有的没的的闲篇。有时谢必安也会回答,二人聊上几句,有时得不到回答,她也不会觉得太尴尬。
“别的都还好说,只不过这样下去,白无常大人能招财的谣言,只怕要彻底落实了。”时午开玩笑道。
“无所谓。反正不会有下一次。”谢必安满不在乎。
“那可不一定,人那么多,指不定从哪就又钻出来一个,你看这人,没准也是——”再次站到另一位亡魂面前的时候,时午说道。
虽本意只是玩笑,但谁知那人自述竟真的又是个欠了高利贷的赌徒,被讨债的混混给打死的。那人倒是没什么怨气,见白无常都来接自己了,虽然百般不情愿,还是叹气认命,临走前求谢必安能不能借点钱让他最后在赌一把,兴许就能绝地翻盘,还清债务顺便给他在勾栏的相好留点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