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还是阴嗖嗖的，有一些浑浊的白光。
加油站的游尸走来荡去，皮肤脱落，只剩血肉模糊的脸转过来，赤瞳盯着不远处的花坛。
没有工人修剪的绿化带上，灌木生得茂密，枝桠乱长。
地面上是干涸的血迹和一些被啃食干净的血骨头。
便利店门口粗麻绳挂着一个人，仿佛是忍受不了被丧尸活活咬死的苦，自己搬了椅子上吊自缢。
腰下的肉已经被丧尸们啃完了，断了一根腿骨，
上半身腐烂发臭，看不清面目。
“哔——”
一抹银光从草灌后飞射出，最外层的游尸被击中后颈，浅色液体注入，
很快，它在原地抽了抽，
又仿佛没事般继续往前走，没走两步，本就僵硬的手脚全然麻痹，砰地倒在地上。
声音会吸引丧尸，
有一部分闻声嗅了嗅味道，有些齁甜，不是自己喜爱的食物气味，便自顾自漫无目的游荡。
人的声音响起：“鹏哥，他们坚持不住，车来了。”
被唤作鹏哥的人眉头一皱，反身眺望，果然看见前方的马路上，驰来一辆辆车。
加油站的丧尸被声音吸引，纷纷张牙舞爪地“跑”了出来。
却都略过花坛后那三个人，冲向公路。
车里的人抛出燃料瓶，砰砰砰，在群尸间炸开，血肉飞溅。
一个粗犷的声音吼道：“马德，往哪扔，这是加油站，你想我们都死在这儿吗！”
“不许用火！”
“不许用火！”
“姓胡的，管好你家小火鸡，别对着加油站喷火！”
常叙不满地用棒子挥飞一个丧尸，闻言呸骂回嘴：“死脓包，你踏马才是小火鸡。”
胡子拉渣的男人毫不在意地哈哈大笑，手里拿着刀，带着弟兄从面包车上下来，对着爬过来的丧尸就是一顿乱砍。
“小火鸡就是小火鸡，骂人都歪歪唧唧的，还死脓包，你怎么不喊我死鬼儿呢。”
“哈哈哈哈，”
轻蔑又羞辱的话，惹得他那一伙人哈哈发笑。
都是壮硕的汉子，身量和手段都不俗，手臂肌肉都能是常叙一个头大。
依照常叙末日前的眼光来看，那肌肉就像是长了脓包一般，但现在，他却不得不小小羡慕一下。
他虽高但瘦，体力也并不强，唯独异能力拿得出手。
打斗持续了将近四十分钟。
开发区人少，丧尸也少，即便有被他们从城区引过来的一些，也不足以围困住这百淇县仅剩的三支队伍。
而且混战了这么久，也没有变异兽突然袭击。
真是幸运。
地面上是被他们分解的丧尸残肢，对这种东西必须肢解，否则它还能爬起来继续咬你。
陈勇栋举起刀正要对脚底缺了半个脑袋的丧尸砍下去，被一道声音叫住。
“陈哥，刀下留尸啊。”
鲍鹏带着三人笑着走过来，指着那几个还没被切碎的丧尸道：“他们看起来品相不错，我们于医生需要一些实验体，不如让我带走，也为大家省些力气。”
“嘿，”陈勇栋咧着嘴笑了起来，“谈丧尸的品相，你小子够独特啊。”
鲍鹏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咱每天都有数量指标在，不干不行呀，这不就养了点眼力。”
“你们忙着打斗没注意，我们几个闲人在一旁看的还算清楚，”他朝地上那几个丧尸一扬头，“这几个怂的很，会躲，速度也快，要不然怎么最后才被几个大哥收拾掉摁在地上呢。”
他这样说，陈勇栋回忆细想着。
好像还真是。
一瞬间，男人的眼睛颇为幽深地盯着鲍鹏，后者面上挂着憨厚的笑，却有几分毫不退让的意思。
小瞧这群人了。
陈勇栋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邋遢的形象能令人退避三尺。
他很豪气地挥了挥手，“好嘞，”
“痞子，将这些好品相的丧尸留给我们鹏哥。”
鲍鹏不好意思笑着：“哪敢，您是哥，”后又向他们的人拱手：“多谢大家啦 。”
见场面话完毕，
钱渡俊上前，将地上的丧尸翻过身，对准后颈射击。
一支注射器栓头自动下滑，浅色液体注入。
被踩在脚下的丧尸抽搐了一下，不再挣扎。
陈勇栋后退几步，嘴里叼着草。
没一会儿，胡术也待人过来，和他并排站。
两人都没说话，眼看着鲍鹏四人颇为专业地戴着手套口罩，用收殓袋将丧尸一一装好，搬运到救护车上。
是了，他们还开着救护车。
陈勇栋瞥了眼后车厢，看着没剩多少的空间，“你们就一辆车，能带走多少汽油？”
鲍鹏转过身，“不打紧，这里本就没多少油。”
陈勇栋脸色一僵。
他看了眼胡术，又看向加油站。
已经有人去查看油量了，大声喊道：“陈哥，这里只有三个小油罐。”
三个！
这是百淇县最大的加油站，不可能只有这么点储油量。
见他们怀疑的目光看过来，鲍鹏连忙摆手，“喂喂，别怀疑我们啊。”
“是于医生告诉我的，这里的油早就被搬得差不多了，所剩不多，我们三支队伍平分，一辆救护车就能装得下。”
末日初，城北也有逃命队伍。
那么多车辆，汽油消耗大，会导致现在加油站储油仅剩三个小油罐和一些残油，也是正常。
胡术信了七八，却仍旧不忿：“你知道汽油不多，还凑来跟我们组队，明明力气没有出多少，分三分之一给你？你拿得起吗。”
他靠在车门上，嘻嘻笑道：“怎么会拿不起呢。”
鲍鹏指了指加油站后面那座小山。
胡术回头，光秃秃的山头，什么也没看见。
“你耍老子呢！”
“嘘——，”鲍鹏还是笑，贱兮兮地，“哥，你听啊，是不是没声音。”
“能有什么声音，鲍鹏，别跟老子玩诈！”
胡术怒喝，突然被陈勇栋拍了下肩膀
他一怔，回头看见男人凝重着神情，目光在加油站后边的山头睃巡。
“胡术，我记得这后边，是猴子林吧。”
“末日前，哪个当官的献策，说要开发修建游客通道，做成旅游景点，运了一批又一批的林苗来搞绿化。”
“现在怎么，秃得跟你那颗大光头似的，”他有些故意玩笑的语气，眼底却黝沉沉，没有丝毫笑意和轻松。
胡术心一跳，明白了他的意思。
“两位哥，”鲍鹏俏皮地挤进两人视线中间，憨厚的脸上浓郁着笑意，“要不要去山后边看看？我们的人在里边工作呢。”
“你们还有人！”胡术阴着脸，他觉得自己像是个傻子一样被这家伙玩着转。
陈勇栋算是看明白了，医院里的人不是什么善茬。
同时双手环胸，直接同意道：“去看看，”
“嘿，”鲍鹏开心道：“好，我们去看看。”
胡术被落在一旁，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常叙摸摸头脑问：“胡哥，我们去不去看？”
他被瞪了一眼，随后看见男人怒气冲冲地跟了上去。
得，还是去。
·
“咻”——
标记□□，将那些意图站起来的猴子，又一个个重新放倒。
林子里，是浓郁的甜腻香味。
闻着便令人感到晕眩和迷糊，猴子也不例外。
它们像是喝醉了酒般，一个个斜着走，歪七扭八，躺倒在地上。
中间的坑里，是血淋淋的肉块。
被咬烂了，露出里面藏着的喷头。
无色气体还在持续喷射。
李绅看了看没有遗漏，便关闭了门阀。
几个人合力，拉出来那个有一张桌子大小的喷雾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