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这番漏洞百出的说辞,也就哄哄母亲和二婆婆他们。
彩凤山高数百仞,河里又有九曲弯,一弱女子,何故去山上,如何就漂到山下。
淮阳郡,离南华郡有数百里,如何查证。
“这位女郎,可真是……”
“良善的人。”
“……”
刚要说另外一个词的悠哥儿合了嘴巴,随口问:“如何良善?”
锅里的水“咕噜咕噜”地响,飘着一阵阵面香。
柳母起身去掀了锅盖,将四只圆胖的馒头夹到盘里,笑眯眯递与悠哥儿。
悠哥儿接了盘子,夹了一个就递与母亲,“母亲好不容易去趟县城,买了便自个儿吃罢,儿子日日在那儿,不缺这口。”
柳婶婶反推给他。悠哥儿孝顺懂事,哪里会花钱去吃好东西?
二人这般拉锯着,也各自退一步,再取了一副竹筷,母子一块吃着。
柳母又笑着说道:“原也不是买给你的。”
“嗯?”险些被一口馒头堵着,悠哥儿费劲儿吞咽,缓了缓。
“本是买给女郎作午食的。”柳母指着盘中两个馒头说,“谁知,女郎也给我买了两个。她还给大牛和二妞也买了。”
“倒是个……好心的。”
“是呀,给我和二婆婆买了桂花糕,七叔公的是整整一坛酒呢!”
这般邀买人心?
悠哥儿不忍心思简纯的母亲被人所欺,也不忍夺了母亲的笑意。这五六年,母亲极少这样因为旁的事展露笑颜。
罢了,且慢慢观之。
吃完馒头,母亲蹲在庭院里冲洗碗筷,又道:“女郎,还会洗碗呢!”
正在井边打水的人手又一顿。此事……应该当,不值得称奇?
“女郎,也会浣洗衣裳。”
悠哥儿语气幽幽,说道:“母亲,儿子也会。”
柳婶婶起身,笑意深深,“这怎么好比较?”
桂花树下的马儿打了个响鼻,似乎也是附和。
此时天光微亮,马儿油光水亮的毛发无处可藏。
悠哥儿灵光一闪,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忽视了。
一时抓不住。
他甩甩头,回房内摸了瓶跌打药油,打水去沐浴。
待沐浴出来,神清气爽吐气,连身上的疼痛都消了大半。
他打了水将衣裳泡着,顺道打了桶水给马儿,缓缓走到马儿面前,望着这匹棕色大马。
毛发光亮,很是精神。
马儿也望着他,来回踢踏着,干净的青石面偶有“哒哒”声。
“这是做什么?”柳母出来时唬了一跳,忙拉起趴在地上的儿子。
“让母亲担心了。”悠哥儿赔笑道,“儿子听说,马儿好不好,得看它腹部的毛发。”
柳母不懂这些,只说:“怎离马儿这样近?小心些。”
“母亲,平日如何喂它的?”
“它……昨夜才来的,不曾喂过。我去找个旧木桶来。”柳母去杂物间找了个新的木盆,将平日用旧的给了马儿吃水。
悠哥儿盯着低头饮水的马,又闲话家常般问道:“不是说女郎几日前来的吗?这马不是她的?”
想到女郎说的话,柳婶婶又拉了儿子回厨房,压了声同他解释。
“昨日,女郎和大牛去了县衙,没找到家人。午后,她又说明日晨起要归家,家人不便露面,两天后给村里送谢礼。”
“明日晨起?今日么?”
“嗯。女郎似乎是要夜里悄悄离开,不好和我说。这马是她家人送来……咦……她家人……”
“母亲说的极是。”悠哥儿见母亲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总算松了口气。
“难怪女郎昨日哭得伤心,是她家人撇下了她?”
悠哥儿倒吸口气,揣着手,欲言又止,“她……”
“她非是叫马惊了,而是叫人害了?”
“母亲……”悠哥儿抿抿唇,沉吟一声。
“报官吗?”柳婶婶搓着手,家里大事还是要靠悠哥儿拿主意。
“……”
悠哥儿无奈仰天,无声一叹。这事是有古怪,但不宜打草惊蛇。那女郎,有惊恐,但不像是被人加害的。他倒更愿意相信她是被马惊了。昨夜她昏倒时,自己正好在的,没有人在庭院里,自然没有人想害她。
不过,她确实是支支吾吾,古里古怪。
吃过朝食,要出门的悠哥儿被母亲拉了袖口。
这位圆脸妇人脸色苍白,说起话有些急促,又时不时停顿。
“知你不放心,女郎……无害人之心……无害我之心……”
“儿子知晓。”
“你出去……也别提女郎找到家人……大家……”
她焦急抓了抓围裙,又道:“从县衙回来时,大牛说女郎没有问到家人消息。午后,女郎又和我说,她家人不便露面,让我别提她离开的事……”
“好,儿子知晓。”悠哥儿一手背着,缓步迈出正屋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