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林微云想好了，下次一变回人形，就带他狂奔下楼，塞进车里，一口气开到海边。
不过林微云去查了，他们离最近的海域有八九个小时的车程，要是能坐地铁之类的交通就快捷多了，可惜沉隅在人类世界就是个黑户。
林微云想着为送沉隅回大海做些准备，出门购物时，沉隅轻手轻尾地挪过来。
“这个……”他递过来一个东西。
林微云看那个金色的薄片，几秒后才反应过来：“这是……你的鳞片？”
沉隅点头：“不知道你有没有用？”
他早就注意到了，林微云好几次用那种热切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尾巴，他以前也听过些人类的传说，他们似乎很喜欢一些亮闪闪的东西，将之视为珍宝。
他一直在接受好意，也想为她做点什么。
林微云下意识低头，去瞧他的鱼尾，看上去倒是完好无损。但她脑中开始浮现出沉隅一边咬牙一边拔自己鳞片的场景，这该怎么类比，和人类拔头发类似吗？
不对啊，人类没了头发不会死，鳞片可是鱼类生存必需的，虽然掉个几片的也没事。
“你怎么自己拔了？没事吧，拔了之后会不会滋血？”
“没事的，我们平时也会掉，少数不影响，你看看有没有用，能用的话我再拔一些。”
这鱼算是没白养。
林微云一阵欣慰，但还是摆摆手：“听着蛮疼的，你要是真想的话不如掉几滴眼泪。”
沉隅低头笑笑，不语。
这看似对他很容易的事情，他却一直不愿做。
林微云出门去了，走路的时候掂了掂半个掌心大的金色鳞片，轻飘飘的，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意料之中，并不是金的。
等沉隅变回人形的时机很快来到，第二天下午，在发觉沉隅的腿变回来后，林微云火速让他套上裤子。怕电梯遇到人，拽着他走楼梯，直奔地下室，将人塞进车里，就出发了。
林微云虽然生长在临海城市，但其实并不了解海，顶多就是去沙滩上玩几圈，更别说亲自开车连夜奔赴大海，这种乍一听上去很有种说走就走的浪漫，实际上累的要死。
从下午四五点到第二天早上五六点，跟着导航一路走，他们终于到达了最近的海边。
虽然中途休息了两三次，但林微云下车的时候走路都在发飘，不过在喝了口冰咖啡提神后，她还是头脑清楚地找了个人少的崖石边。
绕过可能会来人的沙滩，爬上一处低矮的悬崖，往底下望去，是被海水冲击后变得破碎又嶙峋的礁石，此刻风平浪静。
两人沿石而下，林微云一个不稳，脚下差点踩空。沉隅反应极快地拉住她，林微云刚说了半声谢谢，就见沉隅顺势牵住她的手，一步步领着她下来。
那只手宽厚柔软，有些冰凉，紧紧地握着她的。
林微云这才发现，沉隅自从靠近大海后，就变得沉默了，或许是在克制心中的激动。
是了，他就要回到深海，这是他心心念念的归所，他可能从此再也不会出现了。
在一块稍高的位置站定，林微云抬眼，看到一轮血红的旭日静静地升在海平面之上，投射万边金光。
大海无比平静，有种辽阔的壮美，可谁又知道，那无边幽暗的深海之下，又沉淀着何种惊心动魄的秘密。
林微云看着沉隅一步步走向大海，他的背影挺拔坚定，竟是一次回头也没有。
林微云忽然就有些气闷，你不能回个头，哪怕说句再见的话吗？
果然，鱼是养不熟的。
沉隅的身影在某人的碎碎念中停下，平缓的海水就在脚下，一步之遥。他转过身，背着光，弯起的眉眼简直惊艳绝伦。
“谢谢你微微，没有你我不会这么快回到大海。”他的眼里满是真诚。
林微云也笑，行，还有点良心。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离别时都要搞得温情脉脉了，因为对双方来说，都想给彼此留下最好的印象，所以话也说得温和，表情也做得到位。
不过林微云熬了一夜，可不像他那么好姿容，也招架不住这种温情时刻，所以她嫌弃摆摆手，说：“行了行了，有病赶紧回去治吧，不治好别回来。”
沉隅笑得灿烂：“七天后，还是这里，不管有没有好，我都会来的，你会来吗？”
是个约定。
林微云心里莫名一动，点头：“会的。”
沉隅回身，面向熟悉的大海，终于能重回海的怀抱，他心中确实激动。
脚下轻轻一跃，沉隅轻快地投入海中。下一秒，海水迅速包裹全身，他呼了口气，往前游去。
林微云还挂着浅笑，目送沉隅远去，可下个瞬间，她的笑僵住了，表情逐渐变得困惑起来。
因为，原本游得好好的沉隅，忽然在水中手脚胡乱地扑腾起来，那模样活像上岸后癫狂的鱼。
林微云呆住了，怎么，海里也有水鬼缠人脚丫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