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越发地多，海海漫漫的，水镜真人不免吃惊：“这鲛人一族大约将龙鳌占据了。”</p>
这是某种古怪的共生，龙鳌空剩下躯壳，而鲛人似乎控制了龙鳌的神志——却是以某种莫名的方式，既非夺舍，更非化身。</p>
鲛人窍穴与人不同，修为也不强，多半相当于琴心至腾云境之间，也有些凤毛麟角几乎到了晖阳、乃至乾元之境。</p>
它们仍如先前一样呼啸，却短促许多，声波瞬息延荡、汇聚、交换，以至形成某种韵律独特的合唱。</p>
“这是在交换信息…”陆安平心中暗想。</p>
他惦记着第三截轩辕剑，故而极力释出神念，而通微灵化图的妙用无疑助长了这神通。</p>
“你们也感到了不妙，是吗？”</p>
水镜真人盯着近处怯生生的俊美鲛人，忍不住叹出声；然而这等奇妙生灵、连同大地上众生，却很快在天地大劫中覆灭。</p>
“前辈…”</p>
陆安平再次感到轩辕剑的颤动，他笃定第三截剑就在深处。</p>
于是，始青变化图的青光又起，两人身形如彗星，在龙鳌腹中拖出一道长长的轨迹。</p>
所过之处，那些鲛人相互致意、围拢、追随，仿佛汇成长龙，直通向龙鳌深腹。</p>
“呼！”</p>
终于，陆安平赶到一处珊瑚造就的殿宇，黑水也无法掩盖那斑斓的色泽。</p>
数十个体型较大、修为也更深的鲛人穿梭其中，尾鳍灵巧地拨弄，脸上则绽放出异样却真诚的笑意。</p>
“啰…啰…”</p>
不消它们引导，陆安平便感应到轩辕剑，转瞬也见到了。</p>
最后那截呈黄澄色，斜倚在一处方形的祭坛模样所在。</p>
祭坛只有方寸大小，由白色的珊瑚砌成，盈盈闪着微光；往下则是一级一级的底座，同样由珊瑚建筑，足有九层之多，看上去如塔，形制却颇古怪。</p>
令陆安平诧异的，不是九层珊瑚塔、以及那截轩辕剑，而是上面镂刻的纹饰。</p>
那纹饰独特，绝非云雷纹、草木纹之属，而他并不陌生——无论烛龙腹部、还是九幽碎心城石柱上，俱是同样的纹饰。</p>
“外魔！”</p>
当陆安平重重吐出这两个字时，水镜真人眉头几乎凝成疙瘩。</p>
“这些鲛人将外魔曾经留下的痕迹当做圣物崇拜了，当然，还有轩辕氏留下的轩辕剑……”</p>
陆安平心中称是，无论是碎心城异状、还是龙鳌腹内鲛人的崇拜，均昭示着外魔从未远去。</p>
他不禁想起那个胆大包天的念头，可道尊分明存在——起码是以某种形式，看来只有亲上三天才知了。</p>
“希望师姐她……”水镜真人忧心忡忡。</p>
“若是将轩辕剑取走？”</p>
陆安平分开水浪，先前迈了步，而周围鲛人纷纷涌过来，眼中现出狂热而妖异的神情。</p>
“只怕这非鲛人所愿......”</p>
“那也得试上一试！”</p>
他下定决心，符图之力将他接下去的话音传遍龙鳌：“你们也是天生地养的生灵，借龙鳌体内修行，可这祭坛符刻绝非正道——”</p>
“至于轩辕剑，我有大用处！”</p>
“请见谅！”</p>
鲛人灵智大多接近懵懂初开的孩童，即便修为精深也是借了地利，故而这番话并不完全理解。</p>
它们只看到，身携与圣物的人即将取走圣物了，甚至要捣毁神圣的祭坛。</p>
嗖！</p>
嗖！</p>
一时间，水花乱窜，鲛人吼出异样的节律，目光变得狂躁而凶厉。</p>
种种奇异的法术施展开，加上蜂涌如蝌蚪的鲛人，刹时涌出珊瑚交错的宫殿。</p>
受此影响，龙鳌也变得狂躁，震颤间卷起滔天的风浪。</p>
因着鲛人齐心共念，那九层祭坛跟着亮起，象征着外魔的古怪符号流动着，透出一股邪异的力量——非佛非道，非巫更非仙。</p>
簌簌！</p>
祭坛最顶端，斜插的轩辕剑开始剧烈颤动，生出一股熟悉的、明显与祭坛拮抗的力量。</p>
陆安平见状，小心运起始青变化图，无论千万鲛人怎样向前，始终触摸不到，那些奇异的法术更是落空。</p>
“小心！”水镜真人喝了声，他是指祭坛。</p>
簌！</p>
簌！</p>
轩辕剑颤得越发厉害，怀中两道几欲飞出，陆安平以大浮黎土图加持，青褐宝光降下，刹那间竟无法将九层祭坛降住。</p>
然而这一瞬也足够了。</p>
玉京金甲符图金光大作，以致于他如天神似的，左手一抄，将第三截剑握于手中。</p>
鲛人越发疯狂，此刻悍不畏死地冲来，饶是陆安平不欲伤及，也架不住它们内部的冲撞。</p>
血水开始蔓延，鲛人血色竟然是绿色的。</p>
伴随着彼此的呼喊，绿色血液竟一点点混入九层法坛，那象征着外魔的符号鲜活如活。</p>
“邪门！”</p>
水镜真人重重唾了声。</p>
显然，这群鲛人受了外魔符号的影响，并且随着轩辕剑离开越发疯狂。</p>
陆安平不再迟疑，心念一动，两道剑光飚出，锵锵斩了九层祭坛几记。</p>
出乎意料的是，祭坛并没有破碎，只是豁开几个口子，并且随着鲛人绿色血液的加注，反而一点点恢复。</p>
“这邪门祭坛绝不能留！”</p>
……</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