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魏海语的灵魂融入躯体的那一刻，程墨便感到了一股巨大的抽离感，脑子一晃，再回神便又回到了那方流淌着荧蓝色能量束的系统空间之中。
“啊……”才刚睁眼，她便被头颅深处传来的不适感激得抬手掐住了两边太阳穴，“我的记忆……怎么了？”
那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真空机在她的脑海深处不断抽取，让她关于方才在部分世界那些经历的记忆迅速干瘪塌陷下去，只剩下梗概脉络，压缩成薄薄的一片。
她还记得那个世界的前因后果，她做了什么，事情是如何发展的。但那个世界中她所知所见的每一个人的音容笑貌却都迅速从她的印象里消失了。从秦、段二人到魏九洲、赵筱星，从林峰到她的每一个战友，她都还记得他们的名字，却无论如何想不起他们的样子。他们的习惯喜好之类的生活细节也统统湮灭不见，只剩下一个大致性格的概念。
“为了减轻宿主在穿梭不同任务世界时的精神压力，避免不同世界的记忆积累过多后在世界观设定相似的世界出现混淆，对任务造成不可预测的影响，每次任务结束后，系统都会对宿主关于上一世界的记忆进行一定程度的淡化封存。”0233的声音从虚空中响起，解释道。
“这种处理不会对你的记忆力和大脑功能产生任何不良影响，在任务世界中学习掌握的知识也会完整保留，请宿主放心。”
“现在进行结算。”
这时一块半透明的屏幕悬浮着自半空出现在程墨面前，上面无数乱码一样的符号迅速滚动着，然后一行一行地固定下来：
“第371号任务世界：任务1（成功）任务2（成功）。”
“原主满意度：100%（评级S）。”
“道具兑换消耗：0（含新手专享免费学识卡一张）。”
“综合结算完毕，共计功德值+100。”
最后屏幕的底端出现了一个类似进度条的东西，最右面用灰色小字显示“当前妖族抵御雷劫所需”字样，这会随着“功德值+100”显示出来，原本全蓝的横条从左往右变黄了大约五分之一长的一段。
“等等，不对吧？不是还有一张100功德值的保命卡，怎么没扣？”见自己赚的功德值正正好好够一百，不至于负分被弹出去遭雷劈了，程墨先是暗自松了口气，而后才注意到“道具兑换消耗”那栏反常地显示为零，非常正直地主动指出疑问。
“不是结算失误，原本是扣了的。但系统检测显示，功能卡使用对象林峰的身体素质和求生意志都足够强，即使没有功能卡的帮助也能达成存活，所以把兑卡消耗的功德值退回了。”随着任务世界收起，终于结束与“林峰”这一角色共感的袁枫终于从长久的疼痛感中摆脱出来，抹一把颈窝里的薄汗，对着话筒继续用0233的声音圆着这个善意的谎言。
程墨似乎有点疑惑，但这个系统空间毕竟是以她的学识无法理解的东西，倒也提不出具体有哪不对劲，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轻声应了个：“嗯。”
“现在我们做什么，马上开始下一个任务吗？”她问。
“每一次任务结束，宿主都可以拥有最多三天的休息时间，调整心情，从上一个世界里走出来。”
0233例行公事地介绍着，随着他的话音，程墨眼前出现一片马赛克装饰墙般由无数小方块组成的屏幕，每个小方块里都是一个场景：从有舒适床铺的安静卧室，到温馨优雅的咖啡厅，还有鸟鸣阵阵的森林和芳草依依的草场……都是些令人心旷神怡的环境，应有尽有，包罗万象。
“如果需要休息，可以从这些环境里随意选择。在三天期限内也可以自由切换场景。当然，如果觉得不需要休息，也可以直接进入下一个任务。”
“不过在此之前，作为刚刚完成第一个任务世界的新人宿主，你有个专属奖品可以领。”说着，那些休息场景暂且隐去，化作一个巨大的天平，天平一边竖着一张牌面变幻莫测的卡片，另一边则是一本小小的、封皮没有字的书。
“就是说，只有这次任务结束才有这个奖品，以后不是新人了，就只结算功德值，没额外奖品了，是吗？”程墨向系统确认，而后又问，“这都是什么？”
“是的。”系统给出了第一个问题肯定的答复，而后慢慢解释。
“左边的卡牌是一张万能功能卡，拥有它，宿主可以在今后的每一个任务世界用它免费兑换任意一张系统商城拥有的卡片，但如果要兑换知识技能类的卡，则只能兑换一次性的版本。——当然，如果每一个副本都选择兑换同样的知识技能卡，也能在实际上达到永久性知识技能卡的效果。”
“右边的道具是一个随身知识库。打开这本书，宿主可以进入与其连接的另一个空间，那里有无穷无尽的书籍，任何你想得到的知识都能在其中找到，从入门到精通。但与功能卡不同，这些知识并不会由系统直接装载到宿主脑海里，需要宿主自行学习。”
“随身知识库的使用次数没有限制，而且在系统空间和任务世界都可以随时使用。但随身知识库中的书籍仅限在知识库中阅览，无法以除被宿主记在脑中之外的任何方式带出。”
“另外，请宿主注意：知识库内的时间流速与系统空间的比例为系统空间的一天等于知识库中的一年。”
“鉴于每个任务世界的时间流速也是任务世界的一年等于系统空间的一天，如果在任务世界中使用随身知识库，那么知识库内外的时间流速将是一比一。因此，如果逗留时间过长，可能会被任务世界中的人物认定为离奇失踪，造成难以预料的风险，需要谨慎使用。”
“现在，请宿主在这两者中选择一样。”
0233的机械音未落，程墨便已经伸手将那本没有名字的小书取了下来。与此同时，天平失去平衡，万能卡片那一头向下坠去，继而消失无踪。
操作仓里袁枫了然一笑。程墨的选择，果然和他料想的一模一样。
单就因为“知识不会直接装载，需要宿主自行学习”一项，“卡bug妖族帮扶系统”这个项目成立以来，选万能卡片而非随身知识库的宿主高达九成以上。
诚然，懒惰是人类的天性，可却绝不仅仅是人类的天性。即便但凡妖族能修炼到化形这一步，肯定都是熬过几百年辛苦的，但没捷径可走时能坚持下来，和有捷径摆在面前却依旧愿意踏踏实实地付出辛苦，这两者截然不同。
卡片换的无论如何都是一时的，而自己学的，哪怕来日凑够了经验值离开了系统世界，也依旧会伴随他们终生。显而易见的一件事，但就是有很多人、妖、生灵，明知如此，就是算不过这个账。
——这大约也就是为什么，选随身知识库的妖没有几个，但这少数几个妖却基本都能功德圆满，攒够功德顺利离开系统。
“三三，我要休息三天。”那边厢拿下奖励道具的程墨已经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书页，说着是要休息，实际却是一头扎进了随身知识库中。
休息三天，也就是可以在知识库空间里呆三年，她又是个可以不吃不喝不睡觉的妖族。这足够她涉猎许多不同领域的知识了，或是把某一个领域往深研究，不说彻底掌握，也能到相当专业的程度。
袁枫嗯了一声，心下越发欣赏地将她的选择一五一十写到监察报告上，点击提交，接着目送她消失在知识库里，摘了全息目镜，起身往队长办公室走。
——趁小砚妖忙着沉迷学习，他正好先去把骂挨了。
虽然系统空间和现实世界时间流速一致，和副本世界相比又是一比一年，所以“林峰”带着一身重伤躺在医院的那六年折算下来于他只是扛了六天而已。后续有了持续的治疗，疼痛感也没那么剧烈难熬。但无视系统警告这么干毕竟是违反纪律，对他们这些监察员的身心健康也没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