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时候啊!
这人啊!是真不得不承认,这冤家,就是容易路窄。
两边胳膊,一边被自来熟的月非挽着,一边被气鼓鼓的容翎拉着。
跟个傀儡似的夹在她们中间,奉琼的眼皮,在瞥见不远处那黑甲人时,不受控地跳了好几下。
钱家姑娘的案子破了,钱家这步棋也算废了。
那如今已能清醒的钱夫人,早放言不仅要让罪魁祸首付出应有代价,还要和离归家。
钱夫人清醒后,钱大人那同奚家的单线联系,也算断得干净。
如今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这钱大人跟着镇安司还有一通折腾呢。
早听说镇安司现下如疯狗般上下扒拉这钱大人的旧友故交,忽在这儿遇见宁越,奉琼还没来得及反应,胳膊就被这月家兄妹里的妹妹,晃了又晃。
容珏的救命恩人姓月。
这月家父母取名字时,也是真走了心,一个叫是,一个叫非,生怕旁人看不出他们是亲兄妹。
心里存着气,瑞红先前是好生捯饬捯饬了奉琼,让外头的小丫鬟当了许久,才许奉琼出门。
而奉琼跟着小丫鬟到容府外门时,眼睛却一下子就被这传闻中的月家兄妹吸引了。
哥哥月是,穿了身个姓氏极为相符的月色长衫。
而虽是寡淡月色,这长衫前后底下却是用极细的金线勾勒出大片大片的芙蓉纹样,就连那头上玉冠、手上折扇,也是芙蓉纹样。
可就是如此闺阁气的花样穿在这月是身上却分毫不显娇气,反而透出种与旁人不同的雅致俊气。
妹妹月非,却又同哥哥浅淡穿戴不同。
鹅黄芙蓉抹胸外的葱色系带将一把腰掐得极细,外头拢着的浅妃薄衫如云如烟。
满头华发堆成纶州如今最时兴的追云髻,动作间额上那指头大的珍珠不住泛着华光,更显艳色无双。
再添上一把几要融人心扉的吴侬软语,倘不是瑞红撞上过他们争执,端看这兄妹俩的举止投足,又哪里像个异族人,分明就是对姿容出众的江南人士。
奉琼默默打量他们时,这月家兄妹同样也在打量她。
或是因还没出太后孝的缘故,奉琼这一身打扮极为素净。
靛色这样深的颜色穿在她身上并不嫌老气,反而显得格外如高山之雪,般不可侵。
深色裙摆上又缀着大片的栀子,将那靛色的老气沉重驱散开来。
也不知这绣娘是如何的巧思,在花蕊间勾点出朦胧银光,随着奉琼走动间那银光闪烁,仿佛凑近能闻到那股清馨香气般。
不同于月非头上那繁复累赘的追云髻,黑压压的头发只斜坠在一旁,上头点着几朵玲珑绢花,衬着她眉间罗青花钿,秀丽却分毫不显寡淡。
“三姑娘,您看,这东西是不是还算有点野趣?”
哪儿都为难不了人,更折不了他们想要谋生的心。
走在如今几乎已被官府默认的繁华街道上,月非指着一小贩手中草编花卉轻笑。
而她话音未落,这打见了月非揽住奉琼,就跟被抢了什么重要东西似的容翎,却扶了扶头上金澄澄的花冠道。
“月姑娘可是说笑了,这东西就算是有几分野趣,也只配让人逗笑取乐罢了。在咱们这样的官家姑娘手里,还是得端正些才是。”
月家兄妹来历,容府上下早就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既知他们出身乡绅,容翎这含针带刺的话,就值得人深思了。
这话一出,就连一直将月非视若无物的容珏,都回头瞪了容翎一眼。
可这月非却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似的,不仅掏银子将这摊东西买了下来,还大大方方地一人分了一个。
“大姑娘才是说笑了,天生之才必有用,就算是只有点野趣,可它如今能落到大姑娘手里,难道也不算有造化?”
好容易见容珏有了反应,月非接着小心思,将最爱的芙蓉送给容珏。
而见容珏将那芙蓉花插到荷包里,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瓷白俏脸上生晕开一片红。
月非本就是一路故意激怒容翎,如今终于同容珏有了接触。
心情大好,她也不跟容翎争什么口舌之快,只一个劲儿地将目光往容珏身上飘。
但只是看见来人,将手中东西随手一插的容珏,面上却没这些好颜色了。
“学生见过相大人,问相大人安。”
这段日子,容珏被月家兄妹缠得没时间往奉琼身边跑。
也更不想在他们面前展露自己对奉琼的特殊,他心里一直是憋着火的。
这火气因见到这个跟奉琼有着世人认可未婚夫妻名分的人,而更盛。
步子微移挡住奉琼,他绝不想在自己面前,看见他们“眉来眼去”的。
“容少爷安。”
不知这未来的便宜“舅兄”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怨气,抬手扶起容珏,宁越目光极快从他身后的两个陌生人身上扫了一眼。
纶州官场的消息,是因为有奚扬他们拦着,镇安司的人才打探不清楚。
难道这小小容家的消息,镇安司也探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