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秀才造反？
这句话是今日意外之喜，黎嬴华披着湿嗒嗒的长发，坐在东梢间，打发了浣碧出去陪着玉娆，一个人在里头模仿甄嬛的笔迹，边练边想。
甄嬛素日抄的是什么经，她也看不懂，只一笔娟秀的小楷，模仿起来多少有些吃力。甄嬛会得太多了，下棋、古典舞、吹箫、古琴。黎嬴华翻过书架，棋谱尚能琢磨出十之八九，可那减字曲谱，且不说会不会演奏了，光是看都觉得是天书。
惊鸿舞可以借口生育过，不便再跳。这些箫和琴的，也可以说当年甘露寺冻伤了手部神经，没法弹了。只是这字迹，无论如何不能不学，好在偷摸练了一月有余，看着已经见些框架了。
槿汐回来，帮黎嬴华梳好头。抄过的经文，打着祭奠流朱的名义，拿去烧在后院。宫里的下人每每看见娘娘这般厚待曾经的忠仆，心里也十分感念。
无奈想了一早上这糊涂秀才是谁也想不明白，看日头将正，让浣碧去阿哥所抱来两个孩子，所谓做戏做全，别亏了自己清早的好演技。
“槿汐，皇上过会儿就要来了，你快些带玉娆赶紧去眉姐姐那里，别在院子里混踢毽子了。”
“是。”
从后院出来刚过角门，就看见玉娆青春活泼的样子。她得替甄嬛牢牢护住这个妹妹。眼瞧着槿汐领着玉娆绕过影壁平安离开，黎嬴华独自站在外檐下，一时不知在为谁感伤着。
“娘娘快些进去吧，当心晒着。”小允子从后厨过来，一面招呼着下人摆着午膳，一面关心道。
黎嬴华点点头，有那么一刻，她是想让玉娆直接回甄府的。可再想到她和十九爷的缘分，好像也不能就这样因小失大。
“对了，小允子，事儿如何了？”
小允子扶着黎嬴华迈过正殿门槛，小声回道，“娘娘放心就是。”
“你做事一向是稳当的。”
进了内殿，小允子又扶着黎嬴华坐好，才躬身建议道，“奴才听槿汐姑姑一早说娘娘忧虑前朝没人，倒有一想法。这些日子出宫，奴才看那些八旗子弟好聚在各处茶楼酒馆里，常有那好事儿多嘴的，偶尔漏几句风，听着和宫里传闻倒也相近。娘娘不妨找些人留神这些地方。”
“倒是个好主意，只是这消息要怎么样递进来呢？”
“宫里太监的嘴大多是有价钱的，离御前越近，价钱越高，有时都不是银两的事儿。可那些推粪车的、进玉泉山水的，既不识字，要买通也容易。”小允子话留一半，只看主子的态度。
“我知道了，等皇上走了，你再同我细研究。”
“嗻。”
冷菜摆好，只等宫门口一声皇上驾到，各样热菜便鱼贯而入。下人都是压低身体，把菜盘微微举过头顶。
“给皇上请安。”还未完全蹲下去，胤禛抢了一步扶住黎嬴华，让她安稳坐到椅子上才松手。
黎嬴华便也笑笑，“皇上忙了一早上，该好好歇歇。浣碧，抱弘曕灵犀来。”
“是。”
胤禛搛了一筷子桂鱼放在黎嬴华碗里，又道，“永寿宫人多眼杂，阿哥所里里外外的宫女太监和乳母，朕都命苏培盛考察过了。你放心就是。”
“臣妾多谢皇上。”
“他们也是朕的孩子。”说着，见孩子抱了过来，拿了手里翡翠珠串逗得两个孩子咧嘴直笑，“牙还没长出来呢，雪白雪白的，真像你。”
此时此刻，黎嬴华无法想象这样一个慈父形象，如何最后会走到众叛亲离的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