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外,苏宅小院,槿汐正服侍苏培盛洗脚。桌上摆着五六个贡桔,有一半也是熹贵妃让槿汐带回来给他吃的。
每每此刻,苏培盛既享受又感动,感动之余就想回报。寒夜里,热水蒸腾的热气朦胧了槿汐的面庞,苏培盛欣赏着,低头扫过下半身,又感叹自己何德何能。
“槿汐,今日殿上为了熹贵妃的事儿,又有言官进言。怎么,你没跟熹贵妃娘娘说吗?”说着,感受着她给自己按着脚,像表功似的,又刻意道,“幸好皇上问了我一句,我才借着阿哥所的事情,把娘娘摘了出来。可总这样,也不是办法啊。”
崔槿汐抖落了脚布,扳起他的脚擦干,才道,“我跟娘娘说了,娘娘反叮嘱我,叫我什么都别向你打听,免得咱俩被谁捉住了错处。”
她说的是夸张的实话,吃准了苏培盛心软,好让他承娘娘的情。正端了脚盆出去泼水,就听苏培盛在背后感慨,“从没见过贵妃娘娘这般体谅下人的主子,她的处境我明白,你既忠心于娘娘,我又哪里不能帮着你呢?皇上那儿,我也是有分寸的。你且教娘娘不要担心。有什么话跟我说就是了。”
一盆水泼到院子里花坛中,崔槿汐转过身,只是淡淡微笑,一副不愿他为难的体贴模样。又烧了热水给自己洗脚,一番折腾以后,仍是不问一句。
月光照进屋子,苏培盛在一旁轻轻给她捶着腿,时而看看屋外,时而望向她的侧脸,只盼着日子能一直这样相依为命下去。
丑时三刻,苏培盛留着崔槿汐熟睡,自己一骨碌起来,冷水蘸湿干布,揩净了脸,换好蟒袍,匆匆赶回宫里当值。
经此一事,他方深知自己在槿汐心中的份量,无论如何是决计越不过熹贵妃娘娘的。同样为着贵妃娘娘的事,她能为此跟了自己,也能为此不开口打听一句。
那么他自己呢?
他的主子,和槿汐相比,谁在自己心中的份量更重呢?
左手轻轻握住右手袖管里藏的荷包,原来那个已叫皇后命人绞碎烧了,这枚仍旧柳叶合心纹样的,是她重绣的。
他是有答案的。从前就清楚的答案,今天更清楚了。
一早起来,黎嬴华和浣碧服侍老皇帝穿朝服,苏培盛备好龙辇,已在正殿恭候。
昨晚临睡前,黎嬴华特地把那张花帕子搁在梳妆台显眼处。待老皇帝穿好衣服,她假装回过身恰好看见,走过去拿起帕子迎着窗户看,边看边笑,边笑边在眼里盈盈带泪。
胤禛瞧在眼里,余光瞥见苏培盛,想起昨日的话,于是问道,“嬛嬛,你若这般想孩子,便把弘曕灵犀接回永寿宫来住吧。”
黎嬴华装作没有听到,等胤禛再轻声叫了一声“嬛嬛”,才含泪转过身来,抿嘴看了一眼帕子,偏偏攥了寝衣的袖角拭泪,如此以后方抬起眼眸望向胤禛。连一旁的浣碧看在眼里,都赞叹长姐这番表演确实楚楚可怜。
“这好好的,怎么哭了?”胤禛被勾得心疼不已,忙走过去,把人搂在怀里,她的长发披散着,幽幽的桂花香味更惹得他心动。
“四郎可知臣妾为何执意要孩子去阿哥所?”黎嬴华声音亦略有凝滞。
“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