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汐没有评价什么，为黎嬴华细细描着远山黛的眉型，平静问道，“那娘娘预备怎么办呢？”
“不知道，等皇上走了再看看他究竟是什么意思罢。”黎嬴华有些头疼，万料不到他存这样的心，可也不能戳破，怕伤面子、怕伤情分，更怕此事揭出来，她逃不了以后瑛贵人的结局。
妆面化好，浣碧也回来了，和槿汐拿出几件坎肩放在床上。槿汐比对一番，沉稳微笑道，“娘娘换上这件天青缎的坎肩吧，奴婢瞧着配胧月公主挑的这件倒也典雅合宜。”
“你的眼光总是好的。”黎嬴华边说边伸展了双臂，让槿汐帮她穿上。贵妃从来没有自己穿衣服的道理，来的时间久了，她似乎也习惯了。
一切装饰停当以后，黎嬴华吩咐传膳。各样冒着热气的菜被下人们举过头顶，弓腰鱼贯而入，摆满了这张岫玉面红木八仙桌。
弘历与胧月各站一边，两个乳母抱着灵犀弘曕站在胧月身后，所有人员均就位了，皇上才卡着点儿般出现。一众人当即下跪，口里齐齐背诵排练数遍的祝寿词。从生日快乐到国泰民安，冗长的四字成语一串一串，还要念得声情并茂、激情澎湃。
但老皇帝听得高兴极了。
“都快起来吧。”胤禛快走几步，亲手扶起黎嬴华，牵着她坐到位子上，似责实宠道，“天冷了，地上这样凉，跪久了多伤身子。”
黎嬴华笑得柔顺，“难得皇上肯让臣妾在永寿宫办这小小寿宴，皇上一向勤政，案牍劳形，臣妾与几个孩子不过区区一跪，皇上若还如此怜惜，臣妾要无地自容了。”
“你说的是，回宫这么久，一家人还没有好好吃顿饭。说是家宴，哄哄的人闹着，远不如这样清净顺心。”胤禛环顾四周，眉头却渐渐皱了起来，低头搛菜，仿佛不经意道，“只是少见你宫里布置得这样热闹。”
弘历只觉背脊一紧，却听黎嬴华仍是柔和道，“昨儿晚上四阿哥来，说倚梅园红梅已经吐蕊，又说皇上万寿节再怎么节约，总要好好布置一番。臣妾一想，不如就借了红梅的意头，只是红梅白蕊，还要请皇上猜猜，这白蕊在哪里呢？”
说罢放下筷子，巧笑端坐起来。未及胤禛开口，胧月眼珠一转，立即抢道，“原来熹娘娘昨日就和四哥商量好了，这衣服还以为是我帮熹娘娘挑的呢。”
弘历听了，又心头一揪。倚梅园花什么时候开的，他从不关心。额娘说得煞有介事，却被胧月一句话就要揭破了。
“是你帮着挑的呀。”黎嬴华仍是温柔笑道，慈爱地揽过胧月，像自己的亲生孩子，“你说这梅花花蕊是什么颜色？”
“胧月……胧月没仔细瞧过。”
胤禛支着耳朵听了一阵儿，才明白过来，接过话头对胧月道，“红梅自然常见黄蕊，你额娘之前要穿的是件黄色衣衫，是也不是？”
“皇阿玛如何知道？”胧月惊奇。
胤禛自信大笑，他一笑，所有人提到嗓子眼儿的心瞬间归位了。
“朕就是知道。”说着，胤禛伸出自己的手，黎嬴华亦笑着伸手让他牵住。弘历从未觉得额娘的金色护甲如此刺目，面上强笑，皇阿玛深情的话还硬要钻进耳朵，“昔年倚梅园一遇，温婉动心至今，朕与你、与这些孩子……很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