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月25日，春节
【其实，我也有点说不清楚……】
萧其泽迟疑了。
要说是喜欢，他也没有时时刻刻都想起她。他只是非常、非常偶尔的，在听见林枣阳提起她时，会不由自主放下手中的事情，竖起耳朵偷偷听。要说不喜欢，那他为什么每一次听到她的姓名时都会心生异样，有点魂不守舍呢？
【有没有一种可能——】林枣阳说，【她是你心里一个特别让人羡慕、特别值得喜欢的一个，好朋友？】
身为朋友，他当然也很喜欢她。
但，萧其泽的那种“喜欢”，似乎和“那种”喜欢，没有太大的关系。
林枣阳忽然记起，他似乎只告诉过他冯奶奶去世的消息。他应该还不知道常乐言的爸爸妈妈已经分开了，并且，分得如此彻底。
【是吗……】
萧其泽半知半解地回，还是有些懵懂。
若不是他和萧其泽认识了这么久，林枣阳真的会以为他是装的。
茶香四溢啊。
可惜，他不是。
他是真的不懂。
林枣阳耐着性子继续打：【有个办法可以判断。】
【是什么？】
林枣阳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了这一步。
【牵手，拥抱，接吻……这些事情，你想和她一起做吗？】
萧其泽被吓到了。
【我……不敢……】
他战战兢兢地答。
【问你想不想！】林枣阳气急败坏。
他现在到底在做些什么？给情敌做情感咨询吗？
靠。
【我……没想过。感觉跟她一起做这种事情好奇怪。】萧其泽说。
那你说个屁的喜欢！林枣阳险些直接喊出来。
怎么，谈柏拉图式恋爱吗？
【那就是不喜欢。】
林枣阳面不改色，果断下定义。
【也没有吧……】萧其泽反驳道。
他还是……有一点……
【你有她联系方式吗？】林枣阳不理他，继续问。
【为什么要问这个？】
萧其泽不解，但他还是老实回答。
【有的，我们之前加□□了的。】
【但是她不常发动态，我们也没联系过……】
不常发？
哦，看来是被屏蔽了。
虽然还是很不爽，但，萧其泽说话总算是让人快悦了一些。
【我认为，你们之间是非常纯洁、干净、不带一丝杂质的友谊关系。】
【我去问问，看她加不加你微信。】
【以上。再见。】
林枣阳退出对话框，给自己顺气。
即便知道是这个结论的可能性有百分之八十，还是忍不住生气。
这一个两个的。
林枣阳看向常乐言。
莫名地，常乐言觉得背后毛毛的，像是被什么给盯上了。
她回头，只有林枣阳在对她微笑。
常乐言稀里糊涂地回头，摸了摸双臂。
怪瘆人的。
萧其泽不知所措地看着这段话。
林枣阳要帮他去联系她？
他止不住地忐忑。
——他们加了好友之后就一直没发过消息，他这样去找她，是不是很奇怪、很突兀？
——她还记得他吗？
——她会加他吗？
——如果真的成功了，他要说什么才好？
他一面焦灼，一面又忍不住期待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最终，感性占据上风。萧其泽一改常态，竟不再内敛，给林枣阳发了一句：【谢谢？】
手机屏幕亮起，林枣阳低头，看着萧其泽发来的这两个字，忍不住腹诽。
谢个鬼。
林枣阳闷闷地想。
我是在帮我自己。
林枣阳收起手机，朝常乐言走过去。
没料，当他走近时，她也赫然抬起了头。
林枣阳看向她手里的那碟光盘。
这是……
2013年7月13日，常乐言、林枣阳11岁，五年级暑假
晚上八点二十，林枣阳才进门换了鞋，精疲力尽地趴在沙发边上，家里的门就被敲响了。
杨春梅正在餐桌上准备水果，听见声音，端着果盘两三步走到门口。刚打开里边的木门，就看见常乐言扒着外边的防盗门往里瞅。
一见到是杨姨，常乐言眨巴着眼，悄咪咪地把手收了回去，又故作矜持，甜甜地叫了声杨姨。
“乐言，来找我们家阳阳呐？”杨春梅看着常乐言笑。
常乐言十次敲门，□□次都是找林枣阳的，她都不用等常乐言回，直接扭头就喊：“林枣阳——快来，乐言找你呢。”喊完还将手里的果盘伸给她：“先吃点水果儿。”
常乐言也不客气，一句“谢谢杨姨”讨得杨春梅欢心后，拿上边的牙签插了块苹果放进嘴里。
林枣阳不怎么情愿地从沙发上爬了起来。他拖着沉重的身躯走到门口，看到这“母慈子孝”的场面，心里忍不住嘟囔：这到底是谁的家的，跟亲母女一样。
常乐言当然听不见他的心声，一看见他，眼睛霎时亮了起来：“林枣阳！快！给你看点好东西！”她站在门口欢悦地跺脚——进去要换鞋，她干脆站门口等他。
“什么好东西……”杨春梅也被常乐言弄得好奇心起，不由得嘀咕。主动地侧身给林枣阳让了路。
林枣阳认命，颓丧着换鞋。
一起身，果盘被塞进他的手里。“喏，拿着过去吃。”杨春梅推着他出门。“别玩太晚啊。”她拍拍他的脑袋。
“知道了。”有气无力的。
常乐言早等不及了，拽着他就要跑，还不忘回头跟杨春梅打招呼：“杨姨拜拜！”
“拜拜！”杨春梅挥挥手，不禁摆着头喟叹，“真好。”
——
常乐言领着林枣阳风一样地从客厅里卷过。
她“砰”地关上门后，夫妻俩似乎还能听见林枣阳在客厅里残余的打招呼声。
孟赵頫和常英颖坐在沙发上面面相觑。
半晌，孟赵頫笑了。常英颖无奈地摇了摇头。
——
书房这边，林枣阳顺着常乐言手指的方向，盯着桌面上的电脑发怔。
“当当当当——”常乐言兴奋地展示给他看，还自带音效。“你还记不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我妈答应我，这次考年级第一就给我买电脑！你看，我的电脑到啦！”
林枣阳看着台面上崭新的电脑和桌下发着亮的机箱，整个人傻愣愣的。
公司里有很多部电脑，大都跟面前的这台一样，漂亮、干净，看起来特别的厉害。有时候和其他人坐在一块儿休息，顺便聊聊天。他们讲，又在网上找到了什么好玩的小游戏，说昨儿个在□□上跟谁又聊了天……
他压根插不上话，只能在一旁浑浑点头，假装自己也是。
他们家……爸爸妈妈都不怎么会用这些新东西，他又还小，也没有用的必要。而且，他听说电脑还挺贵的。他想要，但他没去和爸爸妈妈说。说了也没用，他知道，家里没有多余的钱能用来买电脑。
林枣阳将果盘放在桌子上，看着它愣神。
“……喂，林枣阳！”常乐言一声把他叫醒。“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她叉着腰叫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