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乐言的,乐。也是,他喜欢的……音乐。
至于最后一个“太阳”。
林枣阳嘴唇动了动,却不说了。
他听见常乐言笑了声,“明白了……”,她缓缓道。
终于退开一步,和他拉开了距离。
常乐言眼见着林枣阳的脸再一次变得通红。
“手……手链和你的手表很配……”受不了常乐言的视线,林枣阳忙不迭开口。
他当初选这个颜色,也是考虑到常乐言会一直戴着的那块表——叠戴也不会觉得突兀。
讪讪之中,有另一层情绪涌上心头,林枣阳出神地想。
欸?
常乐言好像……没那么抗拒了?
他看着他们俩过分贴近的距离,慢慢地,抬起了眼眸。
听了林枣阳的话,常乐言一顿,低下头,看向手链旁的那块表。
“是很配……”常乐言盯着它,静道。
这块表是冯厚粲去世前送给她的最后一个生日礼物。
到今天为止,她戴了整整三年。
一天也没有忘记过。
2017年2月28日
“常乐言,来,送你个东西。”常乐言还在意兴盎然地拆着爸妈送的礼物包裹,冯厚粲就把她给叫了过去。
常乐言心痒难耐地看了眼面前的礼物,又瞥瞥冯厚粲手里的那盒东西,舍不得离开,又好奇那是什么。百般纠结后,常乐言最终还是走到冯厚粲那边去了——就是一步得回头个三四次。
林枣阳目光跟着常乐言动,他吃着蛋糕,百无聊赖地想。
“什么?”常乐言不太情愿地走到冯厚粲旁边,问。
她其实是期待冯厚粲送的礼物的。冯厚粲品味很好,每回送的东西,她当时不怎么惊艳,可到后来是越看越喜欢,恨不能天天带在身边。不过去年的时候,她没把握好消息,给她送了一套她觊觎很久的系列大丛书,可是,她送的时候她早就自己攒钱买了!还是前一天到的!
那么厚几部书,大几百呢,都快上千了,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常乐言对此很是生气——虽然后来那几部书冯厚粲自己读完了,也被她强迫着让爸妈和林枣阳他们都读了一遍,也算物尽其用甚至物超所值了。
冯厚粲解开卡扣,“噔”地打开了哪个小盒子。
几乎是看到的第一秒常乐言就倒吸了一口冷气。
“好漂亮!”
她迫不及待地将手表接了过来。
冯厚粲的品味一直都很稳定,偏爱简单大气的款式,常乐言也不是不喜欢那种,但在常英颖长期的耳濡目染下,爱好的东西比较杂,平时碰上些色彩繁复、让人一眼就挪不开眼的设计,也会爱不释手。
但这一块,间金设计,沉稳的金色表盘带上金银相间的非全钢腕带,还有一点绿色点缀其上,常乐言几乎一眼就相中了。
“慢点——”冯厚粲替她稳住险些掉落的手表,提醒她稳重一些。
常乐言哪管这些,摘过来就要戴上。
“太太太太好看了!!!谢谢老冯!”常乐言高兴地恨不能在冯厚粲脸颊上亲一口,林枣阳坐在餐桌边,看她在冯奶奶周围蹦来蹦去,整个人都心惊肉跳。
向冯奶奶的耳朵致以最崇高敬意。
常乐言鲜少有和冯厚粲的品味一下子就重叠的时刻,每次都要经过时间的洗刷她才能慢慢领会到冯厚粲喜欢的东西,但这一次,她真的是欢喜极了。
“我要戴一辈子!”常乐言大言不惭地说。
一直忙着整理桌面的孟赵頫和常英颖终于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送了眼神过来。只一眼,孟赵頫便顿住了。
“欸。”孟赵頫用肘部戳了戳常英颖。
“那不是……”他示意她看向常乐言手上的那块表。
常英颖眼神瞥过去,又是一凝。
自常乐言小学时发现冯厚粲的病之后,他们一直都有坚持给冯厚粲治疗,有段时间,甚至送到了常乐言舅舅那边去。
冯厚粲在那边也不是一直待在医院里,偶尔会和孙儿出去走走。
那块表是她在一家中古店内一眼相中的。是欧洲那边的一个老牌子,虽然是二手产品,价格也是看得见的实惠,但对于冯厚粲这样一位人民老教授来说,实在算得上价值不菲。
冯厚粲把它买回来的时候常英颖都觉得不可思议。
在她的印象里,冯厚粲志趣很多,也偶尔一头栽进某些东西里,玩玩小情调,但她向来不是那种过度追求身外之物的人,她不会为了一块表而花费这么多的。
结果,说来也是好笑。
问过之后才发现,她根本就没打算自己戴。她说,她看见它的那一刻就觉得它和常乐言很合适。尽管那时候常乐言是个跳脱的性格,和这支表所代表的文气内敛大相径庭,她依然这么认为。
“等常乐言成年了,或是出嫁的时候,就送给她吧……”冯厚粲这样对她说道。
不知道她为什么选择了现在?
常英颖端着粥来到冯厚粲旁边。
“先吃点饭吧,过会儿再吃药。”她将粥递给她。
冯厚粲的病情又有点儿反复,不过医生说只要控制得好就行,常英颖他们都没有太过担心,就连去医院的事儿也没和常乐言说。
“嗯。”冯厚粲将碗给接了过来。
常乐言摘了手表,跑到林枣阳旁边,颇有兴趣地和他一起研究着那设计。
“怎么现在送了?”常英颖忽地问,将毯子盖在了冯厚粲身上。
“没什么理由,就是想送了。”冯厚粲小口小口地喝着粥,眼神没动,面带笑意地盯着常乐言看。
“好吧……”常英颖也不纠结。
她买的,随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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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乐言盯着手腕上的表看了许久。
她对品牌什么的研究并不多,还是两年前,常英颖见她当真天天戴着这块表,才认真地同她说清楚了它的来历。
倒也没有因为高价值而整日提心吊胆,不敢再戴。在外物这方面,常乐言和冯厚粲一样,倒看得很开。但比起其他东西,她确实更珍惜这块表些。
那天……好像顺便问过冯厚粲,为什么会送她表。
冯厚粲是怎么回的来着?
对了。
“往后啊,你的时间会变得越来越来快……”她听见耳畔响起冯厚粲的话,“一天,再也不会这么漫长了。”冯厚粲望着窗外,道。
“一个是想提醒你,时间啊,是不等人的。”
“想到什么,就去做。”盛现在她还在,能为她兜底。
“一个还得劝你不要着急。不要觉得‘哎呀,这日子怎么过得这么快’,好像没做些什么这日子就这么白白过去了。好事多磨。你要有什么想做成的事,不要怕每天做得少、时间走得快,要学会等。”
“跟这指针一样,只要你不停,一直在往前走,总有一天会有结果的……”
冯厚粲抚着她的手,拍了拍。
她记得当时听完这段话时,林枣阳的表情,好像是陷入了思索,又像是觉得受益匪浅。就只有她觉得一知半解。
到如今……常乐言回想起自己前两年。
似乎那些什么也不想,只顾盯着眼前的文字或符号的日日夜夜,就是她那句话外化于行的证明。
不担心跟不上节奏,不害怕成绩不如原先的自己理想,只是一个劲地,就这么学着、做着。
不知不觉中,她竟早就把冯厚粲的话给听进去了。
常乐言笑了笑,颇为意外。
说好了戴一辈子的,那就戴一辈子吧。
她看着手腕上的表,默默地想。
这么一说,好像今天,才是冯厚粲真正该将这块表送给她的日子。
她是有所预感了吗?
才提前这么久将它送给了她……
常乐言盯着表盘上的绿色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