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7月6日，高考第一天
两天时间过得很快，前一天才一起吃过饭，第二天就是看考场，再过一天，高考便已然如期到来。
看考场那天，常英颖和林枣阳爸妈一块儿载着他俩到考场内四处转了转，找到自己的教室和最近的厕所之后又很快离开——比起常乐言和林枣阳，几个大人似乎更为紧张。
上午八点整，冯厚粲家里热闹非凡。
“准考证都带好了吗？身份证呢？还有口罩别忘了——”杨春梅将水装进两个小家伙的书包，一再提醒道。
都这个时候了，林枣阳还捧着个本子边吃边读，这临时佛脚抱得，看得杨春梅心焦。但她又不能多说些什么，生怕一个嘴误影响他们的心态。
殊不知，她现在的状态早就被两人看透了。
只不过都装着不知道而已。
常乐言是一以贯之的平静。
定下目标之后，她几乎把每份作业都当成了高考试卷来做，日日夜夜地背书、复习，她早早便让“提笔即专注”成为自己的常态。
那是持之以恒的训练和长期累加的成就所带来的自信和底气——她对自己的能力有足够的判断，没有理由不相信，只要她一切照常、不出错，她就能得到想要的分数。常乐言的确比之前还要胸有成竹一些——虽然她依旧觉得自己还有很多不足之处。
而林枣阳则比较神奇了。
他分明前两天还惶恐得不行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一回到山城，又和常乐言待在一块儿学习之后，他忽然就冷静了下来。
也许是常乐言那样一声不吭地闷头去学的状态，让他终于意识到，比起单纯的焦虑，还不如抓紧时间做些什么来减少短处、弥补缺憾来得有用得多吧。
像这样放平心态后，他觉得自己记东西都快了许多。
不会再分心在别处之上了。
比如现在，林枣阳看着面前的作文素材，抓紧时间背最后一点材料。
“先吃饭吧。”方才一直专注地吃着早餐，没怎么说话的常英颖突然开口道。
“早点吃，早一些消化，不然上考场会困。”
林枣阳愣了下，旋即，点了点头。
他“嗯”了声，放下作业本，开始专心地对付眼前的食物。
尽量让自己不要太饱，也不必过饿——之前早上一起学习的时候，常乐言跟他说的。
为了避免犯困。
最后检查过一轮书包，常乐言和林枣阳登上了前往考场的车。
孟赵頫很早就来过一趟，去顾自己的学生了，但这下有陈黎来送他们。
她抱着年年站在楼道口和他们道别：“来，送送你姐姐和哥哥——说，哥哥姐姐拜拜，高考加油——”她挥着年年的小手道。
常乐言回头，也和他们挥了挥。
加油。
出发了。
——
常英颖不太熟悉这片区，两次过来都开了导航，只为了尽快弄清楚现在的路况。
“即将到达目的地，距离到达终点还剩五分钟，请注意周围环境。”
导航的声音从身侧传来，林枣阳转头，看见常姨在另一边望着窗外找路。常乐言坐在他和常姨中间，直视前方，看起来很安静。
越往前走，周围人群和车辆都骤多，车速渐渐慢了下来。窗户开着，能听见外面的熙熙攘攘。
这个时间，全是来送考的车辆——还有人直接从临近的酒店走路过去的。附近有交警在指挥路况。
林枣阳莫名开始紧张起来。
三个人坐在同一排，难以避免地会挨着碰着。尤其现在是夏天，穿得少，很明显的，常乐言能感觉到旁边人的变化——他一下子变得紧绷了。
常乐言扭头去看他。
“怎么了吗？”她小声问道。
林枣阳抬起眼，一头跌进她如海的眼睛里。
常乐言是怎么这样精准地捕捉到他情绪的变化的？
她分明都没有看他。
“常乐言——”他叫她的名字。
“嗯？”常乐言抱着书包，回望向他。
“给我加加油吧……小学霸。”
他朝她伸出手，落在了隔在他们俩腿间的书包上。
常乐言拢了拢书包，越过粗糙的布料和晃荡的水瓶，握住了那只手。
“加油。”
她像是在笑，又像过分认真。
不知道。
林枣阳此刻有点儿失去判断。
在杨春梅转过头来之前，他松开了那只手。
“谢了。”他对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