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林安安请林絮作陪,去了村西头牛大娘家。牛大娘家是个村里的困难户,她丈夫去世多年,独自把两个儿子拉扯长大。还没等长成的儿子撑起家,大儿子就在一年夏天落水了,因为憋气太久伤到了脑子,智力如同三岁小儿。大娘简直哭坏了眼睛,身体也坏了,要常年吃药。
“牛大娘,在家吗?”
“在,你们怎么来了?快上屋里坐。”平日两家并没有太多来往,看到林安安姐妹上门,牛大娘虽然不解但还是热情招待她们,见她又要去倒水,林安安赶紧拦住她。
“大娘,别忙活了,我们不渴。”又解释来意,“我在家待得少,跟大家都不太熟,前几天说种竹荪的事,不知道大家心里都是怎么想的?”
“都挺承你的情的,这是好事,毕竟竹荪能卖那好多钱呢。就是有些担心种不种的成,每年卖卖竹笋也挺好。”牛大娘嘴上说着高兴,面上更多是担忧。
“种竹荪确实会影响挖竹笋,但咱们才刚开始,也占不了太大的地。大娘,竹笋附近多的是,往后可卖不出价格来,但竹荪可没见人卖过。”林安安耐心解释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就是我家就二牛一个劳力,我这个老婆子已经不中用了。这也不算工分,他去种竹荪了,年底可没工分换口粮啊。”牛大娘按住想开口的二牛。
“是,就是考虑了这个情况,我才跑这一趟的。栽培坑只用挖这一次,后面培育组菌种和堆料组都是轻省的活,只要细心就行,大娘也能做。等菌菇长成,采摘烘焙更轻松了,好多环节大牛哥也可以学着做的。”
“真的?哎呀!这可太好了!你不知道,大娘最担心的就是大牛的问题,眼下我还在,等我去了二牛成了家,大牛什么都不会,可怎么活?”牛大婶抹抹眼泪。
“娘,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时候我也能养着我哥!”二牛反驳她。
“好,我知道你是好孩子。”牛大娘欣慰的点点头并不跟他争辩,不管以后如何,起码现在他确实是真心待他哥的。
“即使我娘不同意我也赞同种竹荪,没有工分我可以下了工再去挖。”二牛郑重的对林安安,并不是他多么信任林安安,而是穷比辛苦更可怕。
“那大娘,我认识的人不多,麻烦你这几日把这些话也跟乡亲们都说说。很晚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林安安趁机嘱托她。
“行!你放心!交给大娘,这样的好事没有不同意的。”牛大娘拍着胸脯保证。
从牛大娘家出来,林安安转道去找大伯,做了一番“绝不影响地里活,不需要多少壮劳力,是剩余劳力的高效利用,还可以照顾到贫困家庭。”的保证,成功说服了本就心动的大伯答应尽快敲定此事。
“可以啊你,还挺有心眼的,先搞定牛大娘这样受影响最大,会坚决反对的。再说服大伯这样影响力大的,剩下的人本来也是两方犹豫,现在见这麽多同意的,自然就顺水推舟同意了。”林絮惊奇的打量林安安,“你怎么突然这么积极了?还主动往别人家里跑?”
“我是觉得我应该跟你们学,更积极些。”
“你终于想通了?要从你的乌龟壳里出来了?知道我以前为什么不喜欢你吗?开始是因为你唯唯诺诺的整天头都不抬,摆个小可怜的样。后来倒是抬头了,又波澜不惊的跟个假人似得。”林絮说着翻了个白眼,又像想到了什么面朝她退着走,张开双臂,开玩笑的说:“欢迎来到这个世界。”
看着月色下她堪称温柔的笑脸,随着这句像是“降世宣言”的话,林安安觉得自己真正的融入了这个世界,成了这个世界芸芸众生中的平凡一员。
过了两日,随着竹笋渐渐挖完,林安安的努力果然没有白费,村里同意种竹荪了。因为菌种有限,他们计划先挖一亩左右的栽培坑。听明白了栽培坑的要求,都没用另外安排人,当天挖竹笋的队伍顺手就给挖好了。
栽培坑挖好,林大伯就不再管了,后续的事让她自己看着安排。林安安先大致分了两个组:培育组和堆料组。培育组暂时让林絮当组长,牛大娘辅助,是副组长。组员基本选用的都是细心的小媳妇大姑娘。堆料组的基本都是大娘大婶子们,考虑到管理问题,组长交给了伯娘李秀梅,副组长是花婶。
林安安先带着各组的组长、副组长去了一趟竹林,“我们堆料主要用的原料就是这些干枯的竹竿、竹枝、竹鞭、竹叶,然后把它们其截断,大概长3~5厘米、宽1~1.5厘米就可以,这是第一次翻堆,大概需要7天;后面还要多次加石膏粉,喷水,将内外翻层,大概需要半个月。最后堆好的竹片会变成黑褐色,变脆了,轻轻一折就断。”林安安将竹片折成合适的大小示意给她们看。大家都很认真,还跟着折了几个说要留着打样。
“这边取水方便,离栽培坑也近,把培养料堆在这里吧。”林安安选了溪流边一片空旷的地点做堆料区,“大家都通知到自己的组员,带上竹筐和剪刀。培育组的也一起,我们下午就开始堆料。”
下午林家还在吃饭,林安安就听见伯娘过来喊花婶,两人兴高采烈的一边讨论哪几个人捡原料,哪几个留下来裁剪尺寸,一边往竹林走。林絮显然也听见了,赶紧猛扒几口就把碗往厨房送,快步出来催林安安:“快点快点!堆料组都已经走了,我们培育组可不能落后。”,催完就跑去把竹筐背上,又回来念叨:“快点,快点。”,被她念叨的头疼,林安安赶紧起身:“好了,好了,走吧。”
溪水边的空地上今天异常热闹,牛大娘坐在石头上一边剪竹片,一边跟人聊天。见林安安来了笑容满面的跟她打招呼:“来啦,你伯娘她们进去捡原料了,大家都照顾我,让我带着她们剪。”,露露也在她旁边坐着,跟林安安打了个招呼。她旁边还有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一直偷瞄林安安,但林安安一看她,她便受惊似得低下了头。林絮解释到:这是三丫。林安安只顾得上对她温和的笑笑,便被着急的林絮拉进竹林找原料去了。
“听说二丫亲事定下来了?你猜彩礼多少?50块!”
“嚯!李二花可真敢要。人家也给?”
“不给怎么办?不怕告他耍流氓啊,再说,城里人,要面子。”
两个婶子边捡边聊,不过一看见林安安过来了,就都立马停住了口,都笑着跟她打招呼,互相挤眉弄眼一阵跑了。林安安也很无奈,怎么到哪儿都有八卦?对于二丫结婚的事,林安安还是不太赞同,并对此忧心忡忡。但二丫执意如此,她也只能祈祷祝福。这段时间二丫还是没怎么出过门,希望她结婚后能慢慢看开,两人还能慢慢恢复以往的关系。
料堆已经堆好,剩下的也就每隔几日需要翻翻堆,几位组长很积极的认领了这项工作。前几天林安安把给林絮做裙子的事说漏了嘴,林絮便趁着空闲时间催促她要去镇上看裙子做好没有。今天的牛车照旧有很多人,许多人都跟林安安打招呼,王翠花在车上看见她扭过头去,撇了撇嘴没理她。
裙子林安安是拜托陈杏找的裁缝做的。当然,现在是不允许私人接话,人家也不会随便见生人,是林安安说了要求请陈杏代为传话的。并且对外只说是给朋友帮忙。两人便先去供销社找陈杏。没成想,一进供销设竟看到了二丫和王有良。
应该是为了买结婚用的东西,只是两人脸色都不好看,像是起了争执。
“你又不出门,要什么军用水壶?”王有良转身满脸不耐烦的斥责二丫,却看见林安安进来了,又不自在的收起了表情转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