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了么?”黄爱秋麻利地示范,夏庭松看着眼前这位姑娘,对她娴熟的手法感到惊讶又佩服。
“嗯。”夏庭松应了一声。
“你试试。”黄爱秋说。
夏庭松依葫芦画瓢牵拉了几下,牛奶喷了两人满脸。黄爱秋皱着眉急得不行,夏庭松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噗嗤”一声笑了。
“笑啥?”黄爱秋不解。
“你吃过牛奶糖吗?”夏庭松问。
“啥?”黄爱秋抬袖擦了擦脸。
“从前家里牛奶糖多得吃不完,”夏庭松嘴唇稍勾,眼睛里漾着微波,像是陷入了回忆,“当初不该那么囫囵吞枣的。”
“啥枣?”黄爱秋眨巴着大眼睛问。
黄爱秋是黄家村黄铁匠的独女。据说黄铁匠两夫妇在爱秋之后一连又生了五六个孩子,却由于各种原因全都相继夭折了。
开始乡亲们自顾不暇,况且物资匮乏的年代里偶尔死几个人实在算不上大事,大伙也就没当回事。
但到了老黄家送走第五个孩子的时候,村里终于有嘴碎的闲不住了,先是热心地找赤脚大夫给黄老太瞧病,后又请了好几个先生前往黄家做法。
可惜事不如人意,黄家老六的命运比前几个兄弟姊妹更惨——这孩子胎死腹中。若不是往县里医院送得及时,差点没带走黄老太。
人们都说,事不过三。老黄家经历了五次丧子之痛,已经是极限了。
鉴于老黄家两口子为人老实巴交,人品上实在找不出什么可挑剔的,不少人便将罪魁祸首的矛头齐刷刷地指向了黄爱秋。
“眼睛那么大,怕不就是她把弟妹的魂魄吸走的!”
这是黄爱秋听到的第一声指责,那年她八岁。
“骚货,也不知道害臊!”
这一年黄爱秋十六岁,两个乌黑的小辫儿将将垂到肩头,一双圆圆的大眼炯炯有神,曾经瘦小干瘪的躯体日渐圆润丰满,婀娜的身材曲线在单薄的衣服下若隐若现。
到了十八岁,黄爱秋长得越发好了。生活在远离尘嚣的农村里,常年的体力劳动让她的美很是独特。简而言之,这姑娘既不显风尘,又不失韵味。
说到干活,黄爱秋很有一手,杀鸡喂猪养牛种地,只要是需要动手的活,没有她拿不下的。
可能正因为有了这点底气,对于那些捕风捉影的恶意中伤,二十岁的黄爱秋不再像年少时那么敏感在意,更不会像黄铁匠夫妇那样唯唯诺诺,总觉得抬不起头。
在黄爱秋朴素的观念里,她始终坚信:一个人只有真正犯了错,他才是真的有错。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活着的人总得好好活下去。”
虽然长得漂亮人又能干,爱慕黄爱秋的小伙子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但真正和她谈婚论嫁的却没有几个。
这事一方面归结于黄铁匠两夫妇不中用,另外也因为黄爱秋自己——她看不上村里的男人。
当然了,村里熟悉她家情况的人都对她有几分惧怕。鸡毛蒜皮的日常生活并没有让他们忘却黄爱秋命硬,前后已经克死了五个姊妹。
“将来当真成了亲,克夫克子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那年月,黄家村和绝大部分村子一样保守闭塞。姑娘家没人娶,总不好自己上赶着找男人。
况且黄爱秋生性要强,那时已经能在生产队拿工分,黄铁匠年事虽高,但手里的活计还不生疏,家中日子整体而言并不清苦,便不觉得嫁女儿是件多么急迫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