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昊国,辛历九年,春。
自辛帝即位以来,开疆拓土,前线战事不断,百姓徭役赋税繁重。
镇国将军之子,少年将军——不败战神,战死沙场,本以为终于结束了这无尽的战役,却不想,境内多地遭受旱灾,民不聊生。
此时,山海村旁的符禺山上,毫恬睡得十分不安稳。
“天尊,泮生愿剔灵骨,断灵脉,自毁灵体,只求跟随帝君一同历劫,护他一世周全,此后永不相见!”
毫恬与趴伏在地上的女子样貌神似,只鼻尖多了一点黑痣。只见女子从胸口处抽出一节流光溢彩的墨黑色骨头,这就是她刚才所说的灵骨吧,毫恬站在一旁忍不住战栗,奇怪,她的身体竟也像被抽筋剔骨了一般疼痛难忍。
毫恬捂着胸口醒来,额头布满了因疼痛而生出的细密汗珠:“好痛!”看了一眼刚刚躺着的黄土地,她抓起小石子,“你是从哪来的石头,硌得我痛死了!”一把将石头甩了出去。正如那个已经被她忘记的梦。
她偶尔地就会做这样的梦,梦里的女子或是悲痛哀号,或是鲜血淋漓,她都能感同身受,但梦醒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只余痛感。
“出去找点吃的。”她揉了揉还有些疼痛的胸口,伸了个懒腰,走出洞口,一日之计在于晨,又是美好的一天!
毫恬躲在树后,看着不远处几个村民,摇了摇头:“唉,又是来找赭黄的。”她压了压嗓子,低声道:“吾乃符禺山神,尔等若是来寻赭黄,往西六十里,有座石脆山,山中有一水源,可寻得赭黄。”
这赭黄是石脆山中山涧特有之物,涂抹在牛羊身上,可使牛羊不染病。近来专门寻此物的村民愈渐的多了,想是山下日子很是不太平了。想到这,毫恬越发郁闷起来。山下不太平,她就不能下山置换吃食了,看来又得吃上一阵子野果。
毫恬之前是在石脆山生活的,因为上山的村民太多,着实扰人清静,于是她就搬来了这里,没想到,最近也是越来越嘈杂。看着村民渐渐走远,毫恬从树后走出,隐约间听到一声“闪开”,便被一不明物体砸了个正着。
“什么东西!”毫恬被砸得头晕眼花,闭着眼,咬着牙,使劲推开了身上的重物,待到睁眼,这才看见,竟是个人!这人怎么从上面掉下来了?难道是摘果子不慎失足?
毫恬四顾一圈,不见有其他人,心里不禁嘀咕:“山中常有猛兽出没,村民多是结伴而行,想必是亲人朋友在不远处?”毫恬把那人翻了个身,扶到树下靠着,“你暂且在这等会,同伴应该会过来找你的。”那人已是昏迷,未作回应。毫恬便自顾自走开了。想了想,她又折返,爬到树上摘了些果子放在那人身边。
毫恬留了几个果子给自己,回到山洞,看了看待在角落的小兔子:“今天真是热闹,你怎么到了我的洞里?”毫恬将兔子搂在怀里,这才发现,它的尾巴受了伤。毫恬随手拔了些野草,用石头研磨一番,扯了一块布条,便敷在了兔尾伤处。“还好是遇到了我,若是你误入了??渠的地盘,你现在可是小命不保!”??渠是松果山的鸟兽,凶猛异常,近来也常出没于符禺山附近。
毫恬随手拔的草是萆荔草,有止血之用。这草是毫恬从小华山移植过来的。
兔子敷了药,精神好了许多,变得活泼起来,在毫恬怀里拱来拱去。毫恬索性置了个草窝,把兔子放了进去。“我摘了些果子,你吃吗?”毫恬把摘来的果子放了一个在兔子旁边,兔子把头扭向一边。
“嗨呀,你倒还是个挑食的!”毫恬无奈的摇了摇头,“那我出去给你弄点鲜草吧。”说罢,毫恬便走出了山洞。刺眼的阳光突然让毫恬想起了什么。之前被那人砸时,仿佛隐约间看到了一线紫光,不知那人是否被同伴带走?
想着,毫恬已走到之前那棵树下,那人果然不见了,看来是被同伴找到了。树下的果子却并未有动过的痕迹。难道不是为了果子来的?
今天一天有太多的疑问了,毫恬甩了甩头:“不想了,不想了。我自己就是个最大的问题,再没功夫去想其他了。”
树上的夜融看着逐渐走远的毫恬,掐了个显身决,却并未看到其真身。“此人身着仙衣,却毫无仙法,连本身都模糊不清,究竟是何来路?”
远处的毫恬突然一怔,仿佛看到一个人从万丈高空落下,待到想看个明白时,却只剩幻影,再无具体。
夜融悄然跟在其后,欲探个究竟。
毫恬进入洞中,眼中闪过一丝促狭,又从侧面溜了出去:“叫你跟踪我,让你尝尝葱聋的厉害。”葱聋是符禺山的一种长得像羊,长着红色胡子,却不似羊那般温顺的野兽。
夜融刚一进洞,便看到葱聋猛冲而来,一个侧身闪过。葱聋蹬了蹬蹄子,又是一个猛冲。“竟是着了她的道了!”夜融捏了个安息咒,葱聋便昏昏睡去。
毫恬躲在一旁正看着戏,没想到,刚开始就结束了,本来还想着等这人求饶再施以援手呢!现在,还是快跑吧!
夜融一抬手,毫恬便不由自主的到了他的身边。这下糟了,竟然是个会术法的,不会又要收了她吧。想到这里,毫恬赶紧双手合十,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大师饶命,大师饶命!我真的没想要害你!”
夜融看着眼前趴在地上,一身褴褛的毫恬,说道:“你若不想害我,为何引我到这野兽洞内?”
“是你先跟踪我的,”毫恬低声说道,“而且我也只是想给你个教训,我连草葵都准备好了,葱聋吃下草葵就会温驯听话,不会伤人的。”毫恬从怀里掏出草葵给夜融看。
一路上夜融确实见她采了这些草葵,原来她早就发现了自己:“那倒是我的不是了。”
“不不不!是我不对,我不该捉弄您,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吧!”毫恬微微抬头,眯着眼睛看了看夜融。之前并未仔细打量,如今才发现,这人身着华服,一袭紫衣绣有星宿的图纹,估计来头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