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旱魃是我遇到的第一个朋友,她像个姐姐。六十年前,我来到山海,是途径的旱魃捡到了我,那时我还只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身边围了许多猛兽,旱魃救了我。她是干旱之神,所以无法长时间逗留在一处,起初她带着我四处游历,但她的灼热之气让我无法在她身边久待,后来她就把我安置在东边的空桑山。
我渐渐长大了,她不在时,我就会自己四处转转,久而久之,就变成了,我一个人生活,和旱魃每年见上一次,她给我讲故事,我就给她讲我这一年的遭遇。”
夜融听到“遭遇”,皱了眉头,看来,她一个人过得并不好。这时,白泽回来了。
“白泽是你的灵兽吗?”毫恬换上衣服,“那只小猫就是它吗?”想到自己给他取了个那么不厉害的名字,毫恬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叫白泽,是天界的白虎。你不要笑了!”白泽有些气恼。
“好吧好吧,不笑了,是夜融派你来保护我的?”毫恬看着夜融,得意自己猜到了一切。
“嗯,好了,你不是饿了吗,我们下山吧。白泽,你先回去吧。”夜融支开了白泽,看了眼还是兔子的玉染,想着怎么把它留下。
“玉染,你在这里乖乖的哦,我会带吃的给你。”毫恬本来准备带上玉染,但想了一下,还是让他再好好休息吧。
玉染摇了摇头,示意他也要去。毫恬摸摸他的头,让他不要任性,眼下最重要的是把身体养好,她去去就回。
“夜融,旱魃神丹在你体内吗?”下山路上,毫恬忍不住问了。
“嗯。”夜融不想多说,事已过去,他在想毫恬的这层身份,如果是人,他该如何带她回天界呢。现在他不想再丢下毫恬一个人在山海了,她很聪明,但太重感情,又对自己那么不在乎,不知道下次又会出什么事。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失去她,这份情感,他自己还没理清。
“你还好吗?”毫恬记得这神丹曾让她灼热难耐,如今看夜融似乎没什么事,但又担心他在硬撑。
“没事,不过是耗了些灵力,如今神丹已被炼化,无碍。”夜融看着毫恬仍苍白的脸,不想让她为自己担心,神丹虽已炼化了一部分,但剩下的却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不愿为他所化,和他的仙灵之力做对抗。
“真的?帝君果然是厉害,我这么个小妖小怪的,就不行了,差点把我烧成了灰。”毫恬吐吐舌头,打趣起来,她感觉夜融好像有心事,但他不说,她也不想问,既然不说,肯定是不想让她知道的吧。
“你是人。”夜融认真地看着毫恬说,这对她来说一定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我是人?真的吗?我是人!那我可以和山下那些人一样生活?再也不会有什么捉妖师来找的麻烦了,对吗?再也不会被那些人当作异类了,对吗?”毫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被抛弃的小妖怪,原来自己真的是个人而已,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有些伤心,“那我的父母为什么抛弃我呢?”
夜融感受到了毫恬的悲伤,想安慰她:“或许不是被抛弃,而是被弄丢了。”
毫恬想了想,觉得也对,说不定是自己被猛兽叼走了,正想着,不小心被路旁的树叶划伤了手,流出了墨黑色的液体。
“黑色的?我看那些人,都是红色的血,夜融,你的也是红的,我的怎么是黑的?”毫恬把手伸到夜融面前,很是疑惑。
难道是树叶有毒?夜融查看了树叶,只是普通的棕树叶子。凑近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墨香,她的血为何与常人不同?
夜融默念显身决,毫恬并无变化,倒是鼻尖上的黑痣仿佛亮了一下。她的真身被封印了?这封印并非普通封印,是淬了封印者鲜血的神器所缔结的封印,是什么人要隐瞒她的过去?
毫恬看夜融的脸色愈发凝重,试探地问道:“怎么了?是受到神丹的影响吗?我是不是快死了?”
夜融有些恼怒,她看淡了生死,却不考虑身边人的感受,生死于她如果都无所谓,那他呢,难道不能为他多一些活着的念头吗?
“你就这么想死吗?那我就不该救你。”夜融拂袖而去,不再看她一眼。
对于夜融突如其来的怒火,毫恬很是莫名其妙:“我也没叫你救我,你若不救我,我此时或许已经重新投了胎,便再也不必在这里苦熬日子了!什么破仙衣,为什么要保护我,我宁愿流血受伤,我也不要这样无痛无感地活着!我的人生为什么不由得我做主,我是谁?我为何出现在这里?我像个布娃娃,被穿上漂亮的衣服,被玩腻了,就丢在了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再也逃不出去!”
毫恬终于忍不住喊出了自己这么久以来积压在心底的怨愤,她真的不想这样活着,如果可以,她也想像旱魃那样,除去枷锁,自由洒脱一次,哪怕用无尽的生命换数十载的快乐。
夜融怔住了,有时她好像很是豁达,什么都不在意,而实际她只是装着不在乎,怕被伤害罢了,或许于她而言,被他人奉为至宝的仙衣从来都只是束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