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恬见夜融正在闭目打坐,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静静等他。百无聊赖,手中的帕子荡来荡去,隐约间还能闻到一股好闻的味道,像是置身于竹林中,竹叶的沙沙声仿若可闻,毫恬打了个哈欠,伏在桌边睡了。
夜融听到了她推门进来的声音,但并未理会,现在最重要的是将体内两股力量平衡住,且他实在不知道自己究竟对毫恬是出于什么原因的关切,或许他很该克制自己,这也是为她好。
稳住了心神的夜融将熟睡的毫恬抱上床榻,为她盖好被子,手指拂过她额上微微凌乱的发丝,想到自己的举止显得过于亲昵了,收回了手,转过身来,白泽正在一旁候着。
“可是找到了我下界历劫的记录典籍?”
白泽将布帛拿出:“帝君,请过目。”
夜融打开布帛,他对自己当初历劫之事是有记忆的,但这记忆不过是自己万年生命中的一瞬,因此每每回忆也都是一闪而过的片段时记忆,许多细节并不详尽。
“帝君,您变了。”白泽向来有话直说。
“是吗?”夜融也觉得自己变了。
“嗯,以前的帝君像一簇竹子,笔挺向上,让人难以靠近。现在的帝君像竹笋,虽被包裹着,内里却柔软了许多。”白泽挠了挠头,想了许久,才想到该如何说清这种感觉,却又觉得还是没有完全说明白。
夜融没有接话,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她。从一开始相遇,就充满了未知,冥冥之中总是与她相连,无法割舍。
布帛上记载,当时他是少昊国的镇国大将军之子,年纪轻轻便威名远扬,是战场上的不败少年将军,为少昊国开拓疆土,周边小国都被攻下,一度几乎统一大陆全境,在最后与季禺国的战役中殒身,完成历劫,回归天界。
“这天界最近变得太多了,司典仙君也变了,以前总是侃侃而谈的,每次看到他我都要绕着走,不然他能拉着我讲上三天三夜的故事。这次本想绕开他,但他就像知道我要去似的,早早备下了这份记载布帛,竟然一句话都没和我说就走了。”白泽往日里除了跟着夜融处理三界各项事物,便是修炼和打盹,天界这万年来日复一日,并无稀奇,可最近却变得有趣得多了,就连帝君也多了些生气了。
夜融于记载中并无看出何异处,却又感觉布帛中似乎少了些什么,多处细节语焉不详,像是把什么东西掩饰了。如今听白泽这样说,心下有些了然,当初那段历劫一定没有这么简单。
“白泽,你可曾听说过名叫‘泮生’的人?”
“泮生?帝君您以前有支泮生笔,却从未在天界听说过叫‘泮生’的仙君。以前,泮生笔您从不离身的,如今……”白泽这才发现,历劫后的帝君好像真的从未拿过那支以往十分喜爱的泮生笔了。
“你见过泮生笔?”夜融历劫后只记得他有支笔很重要,名唤泮生,但遍寻无果,对它的记忆也越发模糊,甚至连笔的模样都想不起来。
白泽从未见过帝君如此模样,往日的帝君向来都是清心寡欲的样子,对其他事物都不甚在意。
“以前帝君虽随身携带泮生笔,但鲜少示人,只一次在外拿出来过,白泽只瞧了一眼。”
“她……是什么样的?”夜融想要证实自己的猜想。
白泽努力回忆那支笔的模样:“白泽记得,那支笔通体是玉竹所制,其中一处的竹节有一抹墨红色。”
“知道了,下去吧。”一定是她,她竟是……器灵……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会在山海,为什么毫无灵力?当初封印她的人究竟是谁?
“柏舟……”睡梦中的毫恬喃喃道。
这次夜融终于明白了她口中的柏舟究竟为何,当初下凡历劫与她一定有关,她知道自己历劫期间的名字,那她也一同历劫了?可为何他们并未一同回到天界?
夜融不喜欢现在的感觉,他像是被人用手捂住了双眼,努力想要看清眼前的一切,却被遮挡严实,只能收集一切蛛丝马迹去找到真相。
翌日,毫恬在夜融身边醒来,她看着眼前他人口中无所不能的紫微帝君,忍不住伸手去摸那眉眼,平日里不怒自威的模样让人不愿靠近,现在却安静平和,和常人无异了。
“醒了?”夜融侧过头看着毫恬,声音难得有了丝慵懒感。
毫恬慌得收了手:“你……我吵醒你了?”她昨晚是想来道歉的,怎么竟然睡着了,昨晚她好像又做了梦,但总是醒来就忘。
“没有。”夜融的声音里有那么一点甜甜的味道。
毫恬赶紧起身,她怕再躺下去,她就要忍不住咬他一口了,那股香甜的味道弥漫开来。
“再躺会。”夜融拉住她,拽到了他的怀里。
毫恬屏住呼吸,不敢再闻,脸涨得通红。怎么回事,天哪,她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毫恬,我可能把你弄丢了……”夜融缓缓吐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