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的夜晚并不算黑，反倒是灯火通明，各宫四处都有掌灯仙子负责照明。仙圃的仙草更是有一棵拔地而起的日月树负责照明，以便仙草更好地成长，吸收日月精华。
夙露同她说，日月树的守护神是曰曰鸟。曰曰鸟易召唤，喜食芨芨草，食后会睡上半日，但很难接近。
毫恬按照夙露说的，在空中画出召唤符，撒出芨芨草。曰曰鸟果然现了身，一开始还有些谨慎，然后像是看到了什么似的，一蹦一跳地跑过来啄食着芨芨草，对毫恬很是亲昵。吃完后，曰曰鸟便睡下了，日月树也就收敛了光芒。
她拉着夜融一起走进仙圃，每一步都有闪烁萤光的流萤蝶相伴。
“这时节，流萤蝶应该很难找到吧。”夜融伸出手，一只流萤蝶落在上面，然后又施施然飞走，留下些许萤光在指尖。
毫恬掩嘴轻笑：“我这点小把戏竟然把你也唬住了，这些流萤蝶是我画出来的。找朱雀去了些星尘，研磨入墨，再加以召灵术，就差不多能以假乱真了！”
夜融这才发现指尖上的萤光竟是星光，只是掺了墨汁，星光微微有些黯淡，倒显得更像微微萤光了。刚才被她那轻盈的身姿迷了眼，没想到她竟这样聪慧，能想到这个法子。
“毫恬……”他刚要开口，便被她打断。
“嘘——”她将微微有些凉意的手指放在他的唇上，俏皮地眨了眨眼，“你看那边！”
夜融循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在仙圃的另一端，无边无际的夜空中，流萤蝶汇聚成团，组成了一艘船。夜融明白她的意思，乘风而起，搂着她的腰，来到了船上。
“自从回了紫微宫，你不是闭关就是忙着处理各种事物，想必你往日里也是这样。这天界的风光你可曾好好看过？”毫恬指着不远处的一个院子，“那里是什么地方？风景很是不错，不知是哪位仙君的品味？”
毫恬所指的是凤凰仙君的故居，自从移居人界竹实林，便之余几名小仙子负责日常清扫。虽无主君居住，却也仍旧可以看出往日的景致，竹林虚掩，小桥流水，别有风味。
“那里是凤凰仙君的故居。”夜融为她介绍起天宫各处，倒像是他在带着她四处游玩散心。
两人依偎着坐在船头处，时间过得很慢，这一刻，他们忘却了那些纷杂烦扰。
夜游神手拉着手经过他们，捂着嘴笑，他们还从未见过紫微帝君这样温情过：“小仙子，照顾好我们的帝君，可别叫他掉下船去！”
“帝君法力高深，必得是他照顾好那小仙子呢！”
“这小仙子面生，不知是什么来历，竟能让帝君生了情！”
“六弟，这可不就是百年前的……”
大哥干咳几声，打断了四弟的话：“莫要胡言乱语，我们还是速速下界，候夜要紧！”
夜游神推推搡搡，挨挨挤挤地飞向下界。
毫恬侧过头，才发现他们的距离竟如此亲密，向旁边挪了挪：“那些是夜游神吗？他们是六个人总是这样一起的吗，真热闹！”
夜融察觉到她的疏离，便坐正了身子：“毫恬，有一事，我还是想和你认真地说一次。”
毫恬感觉到了他要说什么，她不想听，开始打岔：“这天宫已经看得差不多了，我们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说着便起身要走。
“你在怕什么？”夜融感觉到神丹的躁动，她此刻是也乱了吗？
“我怕我会答应你，可是我又很清楚，那不属于我。烨，猰颙，你，你们都是这样，但你又不同。你懂吗？”她可以假装成泮生在烨和猰颙那里蒙混过关，虽然不喜欢，但至少是个应对的法子。
但是夜融不一样，她对他的感觉很复杂，她相待在他的身边，但她不希望自己是借着泮生的身份在他身边，虽然他们都说她就是她，但她自己很明白，不一样，始终不一样！她就是毫恬，至少此刻只是毫恬！
“毫恬，你先放松，你体内的神丹会因为你的情绪而不稳定，在芜墟你已经发作过多次了，你的身体很虚弱，不能再承受神丹的反噬了。”夜融试图稳住她，他以为她这样费尽心思让自己开心，她是属意于他的，但为何她总是这样抗拒他的示好。
毫恬尝试调整呼吸，可心乱如麻，“泮生”两个字如同魔咒一般在她的耳边叫嚣，她捂住耳朵，大喊：“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我不要听！闭嘴！闭嘴！”
夜融见她似要走火入魔，默念清心咒，食指点在她的太阳穴，她便瘫软在他的怀里。
在彻底昏睡前，毫恬喃喃道：“我不是……泮生……”
夜融身体一怔，这才明白她方才的意思，她以为自己也是把她当作泮生了。他扶着她逐渐放松下来的身体，坐在船边，看着那张苍白瘦小的脸，忍住了想要俯身印上一吻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