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沈辞莫约三四岁时,被沈峥妾室借口带出府邸,这一出门,她再也没回过家,或许尚书府从来就不是她的家,论阮氏在或者不在,她注定是他们两家世族姻亲的牺牲品。
沈辞不知道当年的事沈峥知道多少,还是他一直心知肚明,只是借他人之手除去她这根梗在他心头的刺。
她只知道,直到十几年后她再度踏入已然陌生的尚书府,当年将她贱卖给人牙子的那名妾室早已消失,她存在过的痕迹仿佛被人统统抹去一般,踪迹全。
沈辞从不信巧合二字。
沈峥其人,虽居高位,但其人冷血,狭隘自私,城府极深,他或许真心疼爱沈余晚姐弟,但这前提是在不触碰他权威利益的情况下。
若是有一天,沈余晚姐弟与他利益相悖,沈峥对待他们一定不会心慈手软。
要问她怎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沈辞嗤笑,说到底,她与沈峥是一样的人,她身上终究流淌着他的血,一样肮脏污浊,一样冷血薄情。
她嗤之以鼻,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份血缘关系。
“二姑娘,跪拜菩萨怎可不专心神,此为大不敬,若是菩萨因此降罪于府中,你如何担待得起。”
略带不满的温声言语传入沈辞耳中,她偏头望去,只见一貌美端庄的妇人正冷冷淡淡的凝视着她,面目清冷,端庄自持,整个人犹如被晨露包裹的富贵牡丹花,雍容华贵,却也不失清雅气度。
沈辞不着痕迹扫一眼陈媛纤白手腕间露出的一串紫檀佛珠,浅紫流苏顺着她缀绣金丝海棠的衣袖襕边划落,贴近她白皙如雪的肌肤,几分晃眼。
沈峥这老家伙倒是好福气,娶的夫人皆是花中绝色,各有各的昳丽风华。
沈辞心中腹诽,面上却是垂眸恭顺道:
“母亲所言极是,是女儿一时失态,被菩萨慈祥和蔼的神态所吸引,不自觉中断了祈福仪式,请母亲责罚。”
沈辞面容惭愧,似蝶翼般柔美的长睫轻轻颤动,神色惴惴。
陈媛见她已经知,一时有些心软,念及她生母早逝,自幼离府,身旁又长辈教导,礼节教养方面自是比不得府中其他两位。
又想起沈辞才归府不久,尚书对待其本就不如长女长子亲厚,她在府中的日子更像是寄人篱下,难掩惶恐,心中更是怜爱,于是放缓声音道:
“也罢,二姑娘,念在你乃是初犯,此番责罚可免,但我身为主母,还是得提点你两句。”
“二姑娘你虽才归府不久,对于许多事情仍是懵懂,我可以理解,但你年岁已经不小,再过一年便要及笄,身为尚书嫡女,必要的礼节仍是需要知晓。”
“待到归府之后,我给你请个教仪嬷嬷和女先生,琴棋书画,女红刺绣,伦理纲常,你且先学着,待到小有成就,及笄后嫁入翊王府也算不辱没尚书门楣。”
“女儿皆听母亲的。”
沈辞面上蓦然沾染上一丝绯红,神情羞涩,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娇艳玫瑰,不经意流露出几分妩媚,小姑娘长睫缓缓垂落,恰好遮掩住她眼底的真实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