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的眼神倏然起了变化，面上缓缓浮现出一抹诡谲的笑容。
“空明。”
小姑娘唇瓣翕动，贝齿间轻轻吐出两字，语气中带着几分耐人寻味，她茶色眼瞳中溢出三分幽冷，指腹缓缓摩挲着身侧衣角，垂眸，掩去眼底的神色。
恰逢此时，窗外夜风吹拂，送入一室轻寒，一缕冷淡幽香飘入鼻息，是不合时宜的清莲香，叫人想起盛夏水乡荷塘的清凉苍郁，如画风景。
沈辞起身，优雅拂去雪白裙摆间沾染的些许脏灰，指骨分明，白皙若雪，泛着温润清冷的色泽。
她想，今夜，来此地做客的，当真是颇有闲心，也不怕行将踏，一夕成了那黄泉路上的枉死客。
沈辞抚摸着腕间的银镯，指腹间冰凉触感令她勉强压下内心暴虐的杀意，小姑娘缓缓笑了起来，笑声如同清铃奏乐，悠扬舒缓，格外动听。
“呵呵……呵呵……”
她自己的斤两还是能拎得清的，那么一点点血绘就的引灵阵，能招来多少魑魅魍魉？
该送走的都送走了，剩下的，应该就只有一些别有居心的道士亦或恶徒。
皇家寺院，寻常百姓法出入，特别是临近祭天这段时日，陛下分派的守卫颇多，须弥山戒严，连一只候鸟也别想飞入。
如此看来，混进来之人，倒有几分本事。
“吱呀。”
又一扇寺院门扉被轻轻推开，沈辞的视线自雕花木纹上缓慢扫过，提步跨过门槛，一眼便瞧见了瘫倒在佛龛角落满身血污的黑影，微弱的油灯火光照亮小和尚的半边脸，他双眸紧闭，唇瓣惨白，胸膛起伏微弱，瞧着模样狼狈又可怜。
小姑娘迤迤然走到佛龛前，双眸微转，清澈瞳孔中倒映出供案一侧的白净玉瓶，瓶中插着数枝清荷，纯白如雪，似琵琶半数遮面，含羞待放，是此暗沉厢房中唯一一抹亮色。
佛龛内放置着一尊面容慈悲的菩萨像，三两瓜果，一盘糕点，摆在供案前，旁边立着一尊香炉，香烟袅袅，酥油灯置于菩萨像与其中间位置，案前香烛贡品等一应俱全。
沈辞唇边带笑，俯身弯腰拾起地上的一个蒲团，轻拍两下上面的灰烬，后走到小和尚跟前，将蒲团垫在身后地面，缓缓落座。
“空明小师傅，既醒了又何必再装，此番事已了，短时间内我再没有旁的心思多生事端，这般说法，可有令小师傅安心一些？”
“并。”
冷厉声音响起，沈辞侧目望去，只见空明小和尚细长的睫羽轻轻颤动，在小姑娘的注视中缓缓睁开眼睛。
小和尚面上带一抹病态的殷红，为他本就肖似女子的容颜更增添几分昳丽，剑眉之下，长睫弯曲细密，一颤一颤的，似春日草地间破开厚重泥土长出的一排新生嫩芽，柔软稚嫩，细密长睫之下是一双黑紫琉璃似的眼瞳，清澈透亮，泛着盈盈光泽，仿佛天上星子坠落凡尘。
真漂亮啊，沈辞如是想到，茶色眼瞳中闪过一丝痴迷狂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