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明小师傅，我且送你一句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以为我当真不知晓你有意破坏我布阵这件事吗？”
“我不过是在逗你玩。”
沈辞俯下腰身，指骨轻轻捏着小和尚的下巴，力道极轻却丝毫不容抗拒。
姑娘眉眼带笑，凑近空明小和尚的面庞，眼珠盯着他略微抗拒的神色，唇边溢出一声冷嗤。
“我想看看拥有一颗仁善之心的佛子是否愿意在危难当头时平白舍去一身血肉，去救那些与你毫干系的外人。”
眼见沈辞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空明小和尚就着小姑娘的动作，也不挣脱，微微抬眼，语气淡然道：
“眼下结果可有称女施主的心意。”
淡淡的陈述语气，佛子似乎并不在意沈辞对他的胁迫，依旧眼含慈悲，虽是狼狈姿态，却不见半分失措，面容沉静得叫她心头戾气横生。
“尚可。”
“阿弥陀佛，小僧但求愧于心尔。”
听着佛子特地补充的一句话，明知他只是在陈述事实，没有旁的意思，但小姑娘心头仍旧生出几分不痛快。
她一不痛快，自然不肯让罪魁祸首轻松自在。
沈辞咕噜噜转动着眼珠，眸中浮现一丝恶劣意味，她缓缓靠近空明小和尚过分昳丽的面容，唇角上扬，唇边吐出的热气恰好洒在他白皙的颈部，手掌轻轻搭上佛子宽厚瘦劲的肩膀。
方才还一副老僧入定的佛子，身躯忽地一颤，他平静的面容此时隐隐显出几分龟裂。
沈辞眼尾余光瞥见小和尚绯红的耳垂，暗自嗤笑，吐气如兰道：
“小师傅修行不到家，自己六根都未净，却在这里同小女子我谈什么天下苍生，仁义道德，你欲以血肉之躯渡化世人，在我看来却是愚钝至极。”
“空明，你可知红尘百劫中，什么最难勘破？”
未等空明小和尚回话，沈辞唇边倏尔溢出一声轻笑，尾音微扬，带一点缠绵魅惑，撩人心弦，自顾回答道：
“是‘情’，红尘苦海，唯‘情’字最磨人，父母、姊妹、兄弟、亲朋、知交，人生于俗世，种种干系皆可避免。”
小姑娘的声音犹如河中水草一点一点缠紧他的心扉，叫他胸口忽地有些窒闷。
她说：“小师傅，你久居寺庙，不曾体味过世间百态，民生疾苦；爱恨嗔痴，你从未拿起过，何谈放下二字。”
“小师傅，你将全部身心献于须弥座上的菩萨，一心向佛。但若是今日我大开杀戒，将尸骸堆满整座寺院，血污扰了佛门清净，你说，你所信奉的神佛会不会显灵，出来降罪于我？”
“我猜，并不会。神佛用，倒不如信奉自己来的实在。”
沈辞仰头睨着佛龛中供奉的面容慈悲的菩萨像，唇畔吐露的言语在冷寂厢房内显得那般惊世骇俗。
空明倏然睁大眼眸，眉峰紧皱，骇然看向沈辞，小姑娘面容平静，神色难得温软，只在眼底偶尔流露出几分乖戾轻蔑。
“女施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