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猛地从床上惊醒,她眼瞳中翻滚着浓重的煞气,额角被冷汗浸湿一片,几缕碎发湿湿黏在边上,十分不清爽。
此时屋内阴风大作,床帷乱飘,沈辞从被褥间坐起,几团黑雾在房间内四处窜动,似在游乐嬉戏,不时发出阵阵怪叫声,刺骨的寒气将这个昏暗的厢房笼罩,外头阳光明媚,天朗气清,却都与此间关。
她双目发直,放在被间的手紧握成拳,白皙手背上青筋毕露。
此刻,小姑娘脑海中充斥着一切虚假乱的记忆与血淋淋的真实过往交织缠绕在一处,她的心急促的跳动着,仿佛下一瞬就要从胸口跳出,她不自觉弯下腰,手指叩着喉咙,阵阵干呕,半晌,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她的面色比鬼魅还要白上三分,一双眼睛里翻涌着不知是怨憎仇恨还是悲伤恐惧等的强烈情绪,整个人不住颤抖着,耳畔数魍魉讥笑、呼号、恸哭声,刺激着她本就濒临崩溃的心神。
“闭嘴!闭嘴!你们,都给我滚!!!”
一声厉喝,夹杂着数鬼气从沈辞身体里迸发出来,瞬间荡平整间厢房的魍魉鬼影。
沈辞用力揉着胀痛不已的脑袋,指尖泛出可怖的青白,顾不得愈发颤栗的身体。
此时,她的心仿佛坠入底的深渊,格外空茫,而她的魂魄却被生生撕成两半,一半和着鬼魅的嗤笑,数恶意将她深深裹住,她挣不开,逃不掉,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它们拖入地狱;另一半化作一个笑容鬼魅的自己,她伏在她耳边蛊惑教唆。
她说,凭什么这世间万千苦难都由她一人承受,而欺侮她的却风生水起,高官厚禄,他们得赎罪,他们每一个人都要比她痛苦千倍百倍,才能抵消她心头一丝丝的恨。
她又说,众生皆愚,苦难永止境,神佛不渡众生,不如,由她来帮他们解脱。
之后,另一个自己也消失了,屋外风暖日丽,金灿的阳光却依旧法照进阴寒的厢房半分。
沈辞的牙齿咯咯响着,她抱紧自己颤抖的冰冷身躯,唇边蓦然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破庙,拐卖……阮南玉,风时槿,沈峥,老道士……”
“哈哈!!!真真假假,似是而非,既已忘了,容卿,你何必非要让我想起呢?”
小姑娘意识舔着干涩的唇瓣,她双眸显出一点嗜血的阴沉,十足晦暗,口中声音沙哑低沉,似乎在那一刻浸透了浓郁的血腥气。
半晌,她的神色逐渐恢复平静,只是苍白面颊上淌满了湿泪,瞧着,几分诡异。
抹一把脸,沈辞掀了掀眼皮,湿润长睫轻轻颤动,显出一双清冷澜的眼瞳,她自语般喃喃道:
“沈余晚。”
她口中轻轻念出同父异母长姐的姓名,语气带着古怪的热切缠绵,可她的眼神却是如同百里绵延的风雪之地一般,冰寒彻骨。
过去遗失的记忆在那个诡异的梦中,她都尽数想起来了。
沈辞确实死过一次,在那个暴雨倾盆的日子,水淹过的土坑,是她的埋骨之地,她也并非生来阴媒之身,是死而复生后,入体阴气唤醒了她的特殊命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