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寻了处路边的小茶摊坐下,点一杯温凉的茶水捧在手心。
小茶摊摆在景宣城中护城河的边上,大树阴凉处。茶摊主是个年逾半百的阿婆,面容和善,穿一身灰麻粗布短衣,一口地道的景宣方言,听着十分亲切。
小茶摊位置偏僻,行人往来不多,但阿婆将茶摊桌椅收拾得很是干净。
护城河中河水清澈见底,边上每隔不远便会栽种一株碧绿垂柳,清风拂过,垂柳舒展柔软腰肢,横斜飘动,姿态纤秀。
河岸边立着许多百姓民宅。
此时,日头有些烈,太阳仿佛火炉一般,悬在天空,将热气倾倒人间,曝露的街道巷口更是一片滚烫,连百姓门前种植的花草都蔫蔫的。
沈辞落座在有茶棚和树影双重遮挡的阴凉位置,她面色深沉,有一种少见的阴郁气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这时,一只雪白的鸽子扑腾着翅膀落到她身前的茶桌上,赤喙啄理着身上整洁漂亮的羽毛,抖抖圆润的身子,瞧着有几分矜傲。
之后,它一双黑豆似的眼珠骨碌一转,隐约掠过一丝银芒,雪鸽盯着她,露出一点奇怪的轻蔑嫌弃。
沈辞按了按额角跳动的青筋,这神态怎么看也不是一只被驯养的信鸽所能表现出来的。
死老头又有什么事情找她,她都还没有跟他算账呢,他这时怎有脸找她。
他,还真有脸。
死老头孤高傲岸的性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何奇怪的。
沈辞止住内心的吐槽,雪鸽只在桌上停了一小会,后展开翅膀,利落得飞走了,飞出一段距离,它停在一处屋檐上,回头睨着她,仿佛是要给她带路。
沈辞结了账,离开茶摊,快速跟上雪鸽。
……
“哎呦!谁打得老道我!”
“出来,老道今日不唤神尊降下一道天雷劈死尔等腌臜泼皮!誓不罢休!”
阴暗小巷内,一处被封死的路口拐角。
一个被麻袋套住上半身的老道士骂骂咧咧将套在身上的麻袋解下,丢在一边,泄愤似的狠狠踩了几脚,末了,还啐了几口唾沫。
他边骂边环顾四周,目光愤恨且警惕。
老道士头发花白,下巴蓄着长长的胡须,因着刚才的黑手,他整个人衣袍凌乱,束发的莲花冠歪斜,须发蓬乱。
一张苍老的面容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但人瞧着倒是十分有精气神,只是一双浑浊的眼睛里写满世俗的贪欲,破坏了他整体和善的面相。
一身黄色道袍的老道士,走到阴暗巷口,刚转过身,他一双眼睛突然瞪大,受惊似的往后退了几步。
原来,巷口不知何时站了个长相艳丽,魅而不妖的小姑娘,她正看着他,眼里露出叫人心惊的阴沉暗光,他枯瘦的身子不受控制得打了个冷颤。
后来他又想,自己好歹也一把年纪了,这些年走江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怎会怕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老道士定定神,重新端起一脸的神气,倨傲开口:“小丫头,快些回家,这样脏乱的地方不是你一个姑娘家该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