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压下内心的躁郁，面上一片冷淡之色，掀眸看他，问出她之前就想问的一个疑问。
“沈言深，两年前，你不是与沈峥大吵一架，离开沈府外出游学了吗？怎么，”
“书生的行头在外边混不下去，便改行做起了那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
“真是出息。”
沈辞讥笑着，明讥暗讽的语言句句往人家心窝子里戳，毫不留情。
也是，面对这么一张叫她憎厌的脸，她没冲动之下，一巴掌拍过去就已经是她努力克制的结果了，哪怕少年体内流着与她相同的血。那点微薄的血缘，也不值当她在意。
“小姑娘的嘴好生厉害，都将我说成了浪荡在外，不学术的纨绔子弟了。”
少年唇边笑容懒散，他歪着脑袋，手掌捂住唇，慢悠悠打着哈切，金灿日光照在他乌黑的发间，似有精灵在发间跳跃，他眼角沁出一丝半透明的水色。
惫懒松垮，站没站相。
若是沈峥现下站在这里，瞧见他的好儿子这般模样，定会厉声斥责，说他没一点世家公子的清逸风流，丢尽沈府的脸面。
“提醒一句，你该唤我小妹。”
沈辞淡淡开口，指正少年对她的称呼。
“按照凡人的说法，我确实应该叫你一声小妹。”
少年顿了顿，面上的倦懒笑意一瞬散去不少，他看了一眼沈辞，后将手掌抚上前额，遮挡刺眼的阳光，后才慢慢悠悠开口道：
“可，我并非凡人啊。”
上来就自爆真实身份的，沈辞活了十几年，还真是头一次遇到。
她默了，双眼凝视着面色辜的少年，开口问道：
“那你是什么，鬼，怪，亦或神仙妖魔？”
闻言，少年笑得更欢快了，他眨着眼睛，清亮的黑眸中显出一种奇异的血色，半藏着灿亮的金光，似有一种古老神秘的图腾在他眸海中逐渐显露出真实面貌，浩瀚威压一瞬涤荡开来，叫人不由自主地臣服跪拜在少年脚下，连魂魄都止不住得战栗。
虽然只有一瞬，少年立即便收敛神威，但也足够重伤区区一个凡人。
沈辞趔趄着后退几步，她胸口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她捂着腹部重重得咳了两声，唇齿间一片浓重的腥锈气息，叫人反胃。
她边咳血边自嘲的想着：此刻，胸口的痛那般强烈而真实，她有多久未曾体验过这种感受了，真是畅快。
这时，少年带着歉意的话语在她耳边响起。
“抱歉，小姑娘，我还不能精准控制好这具凡人肉身，误伤你实属意外。”
一股奇异的热量涌入身体，瞬间治愈了她的伤痛。
沈辞倏然想起，之前长街上她肩头那一阵诡异的热度，同此时少年送入她身体里的，不知是灵力还是其他什么，感受完全一样。
同时，一缕极淡的莲香被长街倏尔刮起的清风送入小姑娘鼻息，那是她执着不忘的，刻入骨血魂魄的气息，终于再度找见了。
半晌，沈辞笑了，她起身，擦干唇角的血迹，看向面上露出一抹懊恼之色的少年，眼瞳中泛出诡异且炙热的亮光。
她笑道：“不妨事，你叫什么？我是说你真正的名字。”
少年面上露出一抹疑虑，却还是顺着小姑娘的心意回答道：“绯莲，你们凡间的话本子里，大多称呼我为‘鬼王’。”
“你因何出现？”
沈辞目不转睛盯着少年，脚步不由自主地走上前一步，她似乎很怕他突然消失。
少年看一眼沈辞垂在身侧，紧紧攥住的手掌，他笑了，笑得格外好看，连此时高挂碧霄，耀眼夺目的赤乌，也法掩盖少年本身的光芒。
他说：“小姑娘，你许是忘了，是你唤我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