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琛平静地坐在房间里，看着一脸凝重的军医，说：“你不用担心我寻死。”
ALPHA的脸上还有红痕，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冷静，但这种前兆，分不清是回光返照还是沉默中的最后一点稻草。
“我活着，意味着他也活着。”
军医叹气：“没有几个哨兵能独自扛过结合热，你自己经历过，也清楚……”
不仅是肉体折磨，还是精神折磨。
没有向导疏导，哨兵的精神海会暴动成什么样子，人能知，只能从过往寥寥几的档案里，从把自己抓得血肉模糊的尸体，来窥探一星半点的真相。
仇琛说：“第一次扛过去了，这次也没什么。”
仇琛的手抚摸着焦躁不安的灰狼头颅，就像ENIGMA离去前做的那样。
“送我去结合室吧，你们不放心，就把我捆起来。”
仇琛再度回到了这栋沉默的大楼。
他回过身，看着一步一步走近的石芷鹤，他的脖颈上多了一层防护环，生育局的人亦步亦趋。
仇琛的瞳孔因此震颤一瞬，石芷鹤没有在乎他的态度，走至ALPHA身前，他们之间已经相隔太多太多，唯独想护住的人是同一个。
石芷鹤平心静气地道：“如果你没法活着出来，我就……”
他看向远方，笑了一声：“我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仇琛言，视线下意识地落向对方的小腹，又艰难移开，他呼吸压抑。
自己也说不上来的压抑。
“仇琛，我多羡慕你可以成为他的哨兵，至少不用面对我所面对的，当初消息传来，说你们一重伤、一失踪，我当时在想，要是他死了会怎么样？你都可以直接陪他走掉，什么痛苦都不用面对。”
“我不行。”
石芷鹤轻声说。
沉默的会议室。
石芷鹤坐上首席位，底下所有人都面露难色，OMEGA视若睹，说：“我很感激大家还愿意来。”
“不是，先生，我们这次来是为了，”有人打断了他，委婉道，“帝国已经正式决定用褚衡…殿下，来换止战。”
“我们什么都不必再谈了。”
石芷鹤坐在座位上，什么话都没说。
他看着所有人面带虚假的歉意站起来，朝会议室门外走去，他的精神域收拢所有碎语。
“也就他还想着把人救回来了，多不值当啊，一个人能换几十年休养生息，不好？”
“仇琛不能死啊，他死了褚衡也会死，那这些天和帝国都白谈和了…”
“褚衡这个定时炸弹，帝国想要，给他们不就是了，一举两得。”
OMEGA直视前方。
嘴里不断重复着什么，那是褚衡给他的东西在侵蚀理智。
“你们为什么不救他。”
“你们为什么不救他。”
“你们为什么不救他。”
褚衡留在他身上的每一寸恶念开始膨胀、发芽，这些东西曾经把石芷鹤伤得粉身碎骨，如今却在快速缝补好每一处伤口，他直视着洞开的大门，那里尚有光亮。
而他独坐阴影内，幻想中的褚衡搭上他的肩膀，轻声说，乖孩子。
他的精神触须伸出去，将最后那人拽回，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地握着脖颈。
这是ENIGMA留给他的触须。
早已与他的血肉长在一起。
石芷鹤摁着那人的精神域，把人摁在长桌上，用ENIGMA的撕裂，又用自己的愈合，撕裂，又愈合，撕裂，又愈合。
上酷刑。
那人最后的惨叫都变得含混不清。
石芷鹤说：“我觉得，我们还需要再聊聊。”
军部的人仔细把仇琛四肢铐在了床上，用东西塞住仇琛的嘴防止他痛得意识咬舌，仇琛盯着自己胸前的血迹弥漫，有人看着他，说：“这对你将要遭受的，可能是小伤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
烈火让他陷入一片混沌。
尽的黑暗里。
只有追逐那个背影能让他得到一刻灵魂安宁。
他止境地叫着对方的名字，仿佛这是最好的止痛剂。
褚衡。褚衡。褚衡。褚衡。褚衡。褚衡。褚衡。褚衡。褚衡。褚衡。褚衡。褚衡。
链接那端陷入空荡，
人回应，
只剩尽的虚。
褚衡坐在房间窗户上，这里视野开阔，帝国国都的繁华尽收眼底。
数光亮在他眼里明灭。
他手上的打火机，甩开，再甩合，甩开，再甩合。
火焰动荡。
他陡然松开手，打火机旋转下落，在触碰到红绒窗帘时，瞬间燃成一片火光，风势变大，他整个人如同立在天地间的一根骨刺。
长风猎猎，火势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