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白就这样在晏宅住下了。
晏赭从那天起就没再出现过,家里人不多,除了一些佣人就只有一个管家徐叔。
康白初来乍到,对所有人都心存戒备,徐叔给他安排的房间也被他婉言谢绝,继续蜗居在晏赭床脚的长凳下。
就算是个长凳子,也比之前待在晏新双那好,康白很满意,短短一个月就将之前掉的肉都长回来了。
中间还偷偷地去晏赭的大床上睡了几天。
晏赭是在一个半月之后才回来的,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一大片伤口,半边身子都是血,裴洛阳哭天抢地的跟在后面,不知道还以为出殡了。
康白之前觉得晏赭拿枪打人已经够可怕了,眼下看见血人一般的晏赭,更是吓得不敢动。
回到卧室,徐叔叫了家庭医生,康白跟在医生后面进去,小心翼翼地探头,发现晏赭正趴在他睡了一个月的长凳上,自己的小枕头小毯子都被人推到了地上。
康白连忙过去捡起来抱在怀里,结果不小心被晏赭扔在地上的衣服绊了一跤,一下子扑到了长凳面前,差点和晏赭血淋淋的肩膀来个亲密接触。
周围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康白讪讪地起身,脸蛋漫上一层红晕。
“徐叔,把他开了。”
晏赭头都没抬,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佣人,冷着脸吩咐道。
徐叔愣了一下,道“少爷,这是小康先生,不让他在家里住了吗?”
晏赭这才又掀起眼皮,没有什么感情的目光落在满脸怔愣的康白身上。
“……是你啊。”
康白用力点头,以为刚才晏赭说的话就这么算了。
谁知晏赭眉毛一挑,冲着徐叔道:“扔出去。”
没等康白说话,裴洛阳就非常自觉地从旁边起身,抓着康白就拽了出去。
“不要呜呜呜……”
“别这样……我可以做很多事的呜呜呜……”
细碎的哭声渐渐消失在了门口,晏赭翻了个白眼,抬头看徐叔。
“这些天他就睡这?”
徐叔正跟着医生忙前忙后,看着血淋淋的伤口都要心疼死了,半响才分神回道:
“我给安排了房间,他没有去。”
晏赭淡淡地嗯了一声。
医生撕开与皮肉黏合在一起的衣服,小心地处理着,剧烈的疼痛沿着脊骨传上大脑,太阳穴一跳一跳的,额头上渐渐布满了冷汗。
晏赭没再想康白的事,骨节分明的手指抓紧了凳子的一角,沉沉地闭上眼睛。
门外,康白还崩溃地哭着,晏赭不要他,他一出晏家大门就得被晏新双抓回去。
“求求你……”
康白抓着裴洛阳的手,泪眼滂沱地看着他。
“别赶我走……”
裴洛阳奈,牵着他起来。
“别哭了……少爷就是让你出来而已。”
“我不想走呜呜呜……啊?”
康白怔住了,愣愣地去看他。
裴洛阳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指挥着跟他一起进来的小弟去给他拿拖鞋。
“好多血呢,你要是看肯定吓着你。”
“这……这样啊。”
康白局促地起身,坐到了另外一边的沙发上,他还抱着自己的枕头和毯子,仔细地掸了掸灰尘,认真地将他们叠了起来。
“可不呢。”裴洛阳从茶几上拿了个苹果啃,“你也算是晏新双送给少爷的,他不会赶你走的。”
“真的吗?”
康白眼睛亮了起来,“……我能一直住在这吗?”
裴洛阳血盆大口咔嚓两下就啃得只剩个苹果核,隔着老远精准地扔进了垃圾箱。
“你听少爷安排吧。”
他吃完站起身,揉了揉脸,今天之前,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觉了,黑眼圈都要耷拉到下巴上了。
“我回去看着他,你一会儿让张妈做点清淡的端上去,不用弄我的了,我睡醒再吃。”
康白沉浸在可以留在这里的兴奋中,点了点头。
裴洛阳走了没一会儿,徐叔就带着医生下来了。
康白看他满脸忧心忡忡,也就没吱声,跑到厨房去帮忙打下手了。
晚饭的时候楼上果然没什么动静。
张妈拿着托盘盛好了清粥小菜,临上楼前被康白拦住。
“张妈,我去吧。”
康白白净俊俏又有礼貌,相处这些天,这些下人没有一个不喜欢他的。
张妈笑了笑:“那正好,我还煲着汤呢,谢谢你了小白。”
康白羞怯地笑笑,接过托盘,踩着轻快地步伐上楼了。
主卧一片昏暗,徐叔不知道去了哪里,康白打开一点门,透过微弱的光线看见床上鼓起一个人影。
他小声地叫道:“少爷。”
晏赭没出声,康白轻声迈步过去,跪坐在床头,将东西放下,小心翼翼地凑上前。
他贴的很近,似乎是想看看晏赭到底醒没醒,长长地睫毛在眼睑打下一片阴影,温热的呼吸几乎喷在晏赭的脸上。
“晏先生,起来吃点东西吧。”
晏赭缓缓地掀起眼皮,淡淡地看向他。
康白突然红了脸,眼神四下张望,半点不敢回视。
少顷,晏赭皱眉:“你心虚什么?”
康白:……
康白抿紧唇瓣看他,脸上的红晕越来越浓,小声地道:“……没,没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