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索式的鞭子,尾端是铁爪,一鞭下去皮开肉绽,血沫横飞。
每次罚完,下边的人能在刑讯室中清理出一桶混合着血浆的碎肉来。
地板上的痕迹已经被血污的看不清原本的面貌,周遭的墙壁上,飞溅上去的碎肉铲都铲不下来。
冷淡的白炽灯下,更衬得这里阴森可怖。
惨痛的哀嚎响彻在整个房间,行刑的人面表情,对这些事情早就麻木不堪。
晏赭被抬出来的时候已经陷入了深深的昏迷。
晏家的庄园里有一个完整的医疗室,里面大到呼吸机,小到听诊器一应俱全。
医疗团队更是晏赭父亲在世时从各处收揽来的人才。
毕竟很多时候,他们受的伤实在不方便去医院。
整个晏家庄园彻夜长明,昏暗的天空闪着几颗零星的碎星,下人来回奔波,徐叔站在医疗室的门口,向来端庄优雅的老人衣衫不整,披着个睡衣颤颤地扶着墙,双眼熬得血红,看着里面的人端出来一盆一盆的血水,心痛到以复加。
裴洛阳被其他手下搀着,他在挣扎的时候被晏新双的人打了几拳,掉了两颗牙齿,流了满嘴的血。
除了早早进屋的康白,今天晚上谁都没有睡着。
别墅隔音非常好,康白拉着窗帘,一点动静都没听见,打着小呼噜做了一晚上的美梦。
梦里他变成了小妖怪,被大妖怪抓了要进贡给妖怪大王当贮备粮,一路上担惊受怕,受尽欺负。
进了山洞大门才发现妖怪大王就是晏赭。
梦里的康白委屈坏了,立刻挣脱小妖怪,冲到晏赭的身边掉着眼泪告状。
晏赭法力高强,把所有欺负过他的妖怪全都狠揍了一顿,最后让他们跪在脚边给自己道歉。
康白心满意足地坐在大王的腿上,吃着小妖怪送来的水果,觉得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以至于醒来的时候还略有些失落。
坐晏赭腿上?
康白缩缩脖子,少爷肯定会踹他的。
他不知道的是,后来他确实有机会坐到了晏赭腿上,晏赭不仅没有踹他,还非常热情地邀请他坐的更深一点。
不过这都是之后的事了。
康白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看了眼表还不到七点钟。
冬天天总是亮的晚,外面还是一副黑黝黝的模样。
想起昨晚晏赭说的话,康白神情一振,匆匆地洗了把脸就往外跑。
开门的时候正好撞见徐叔。
时间太早,走廊的灯只有远处亮了几盏,以至于康白根本看不清隐藏在光影下的那张布满了愁绪的面容。
“徐叔,少爷回来了吗,我有事情想找他。”
徐叔眉心一颤,他是来给晏赭拿换洗衣物的,晏赭伤的太重,失血过多还在昏迷,已经叫了好几个人来输血了。
他勉强笑了一下:“少爷受了点小伤,在医疗室呢,现在应该还没醒,等他醒了你再去找他好不好?”
康白瞬间愣在了原地,面色一下子变得灰白:“怎么,怎么又受伤了。”
他有点待不住了,原地转了两圈,急切的想要往医疗室去,可他来的时间短,根本不知道医疗室在哪。
昨天晚上不是还好好的吗?
感应灯慢半拍地亮了起来,康白缓缓地看清了徐叔面容,被他熬得通红的双眼和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住的担忧吓了一跳。
他的心倏地一下提紧了,紧张地道:“伤的重吗?”
徐叔摸了摸他的头:“还这么早呢,你回去再睡一会儿,一会醒过来我再带你去找他。”
徐叔没有回答,但是康白已经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
他沉默地看着徐叔拿了衣服匆匆离去,刚刚起床满腔开心变成了难过。
晏赭怎么老是受伤呀。
落地窗前的铅灰色云层渐渐透出一点微薄的熹光来,花园里的夜灯次第熄灭,遥远的天际吹来簌簌地冷风,康白站在窗前,依稀能看见凋落的铃兰花的根茎。
那之后康白并没能见到晏赭,因为裴洛阳死死地守在医疗室门口,瞪着康白的目光充满了怨恨。
康白不明白。
徐叔早就心神俱疲,不愿意看见裴洛阳再去找康白的麻烦,只能带着他离开。
晏赭昏迷了整整四天,他伤的太重了,后背最深的地方甚至能看见森森的白骨,医生缝合的手都在颤抖,因为根本不知道从何下手。
这件事甚至惊动了曾经跟着晏父的老人,他们纷纷联合起来谴责晏新双,尽管晏新双早就成为了这个硕大的集团的掌门人,但毕竟上位的方法不光彩,这么多年饱受诟病,眼下又将曾经的晏老先生唯一的孙子打成这样,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晏新双迫不得己,只得沉着脸亲自登门看望。
消息传到医疗室的时候,昏迷许久的晏赭突然睁开了眼睛,因高热而泛红的双眼布满了血丝。
“……去看着康白,不要让任何人进他的房间。”
裴洛阳跪在他的床边抹眼泪,“……别管他了,少爷,要是不是他您也不会变成这样。”
晏赭咳了两声,背后的伤口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沉默了一会儿,作势要起身:“……那我自己去。”
“我去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裴洛阳吓得一颗心差点蹦出来,连忙按铃叫来医生。
晏赭疲惫地阖上眼睛,抬起手臂抓了抓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