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赭的房间有个室外泳池，从这里能眺望远处连绵的雪山和镶嵌着繁星的边苍穹。
虽然晏宅也有，但是康白还是新奇的很，换上浴袍试探性地伸进去沾了点水。
水温正好，他左看看右看看，立刻脱掉浴袍，穿着半袖和大花短裤便跳了下去。
康白小时候住在乡下奶奶家，小院前面就是一条清澈的小溪，夏天的时候总是和小伙伴们去里面玩，慢慢地不用人教他就学会了游泳。
水池温暖，靠房间的一边还不断地涌动着水流，他伸展开四肢，缓缓地随着水流飘动，玩的不亦乐乎。
没一会儿康白就听到了有人叫他，他从水池探出头，就看见隔壁的裴洛阳也来游泳了。
两个房间并列，泳池也都挨着，中间只隔了三米长的空隙。
康白顿时兴奋地冲他挥手，不一会儿，裴洛阳就隔着泳池冲他扔来一把水枪。
“来啊，小白，跟我决一死战！！”
康白咯咯地笑着接过，灌满水冲着他就呲了出去。
两人你一下我一下地来回打闹，康白没他力气大，也没他瞄的准，压倒性败势。
晏赭回来的时候，康白已经丢盔弃甲，狼狈地满泳池逃窜，被打成这样还一直傻笑个不停。
裴洛阳在那边发出猴子一样的叫声，嘎嘎嘎地冲着憋不住冒头的康白射出一枪水弹。
隔着这么远，水枪打在身上已经没什么痛感了，康白还是配合地往后倒下。
“啊啊……我牺牲了。”
“哈哈哈哈哈哈……”
晏赭眯着眼站在门口看了他们一会儿，谁都没发现他。
晏赭：……
有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真的挺多余的。
康白第n次“牺牲”的时候，隔壁房间的裴泽走了出来，一眼看见了他。
“少爷，今天晚上还顺利吗？”
听见两人的话，玩的嘎嘎的两人才瞬间回神，裴洛阳穿着泳衣，奋力地朝他挥手。
“少爷，我好想你啊！！”
裴洛阳隔空飞了个吻，恶心的晏赭够呛。
康白噌地就要从水里往外爬，晏赭低头，看见他全身的衣服都贴在了身上，勾勒出了姣好的曲线。
他眉头一蹙，脱掉大衣围在了他的身上。
“没羞没臊。”
康白嘻嘻地笑，两下穿好大衣扑进他的怀里。
“少爷，我好想你呀，你想我了吗？”
晏赭神情舒展开，笑意在眼中一晃而过，“没有。”
康白啊了一声，用湿漉漉的头发蹭他的衣服，“想了想了，肯定想了。”
他对晏赭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更何况这么多天。
康白完全不想跟裴洛阳玩了，一颗心都吊在晏赭的身上，恨不得现在就抱着他亲上去。
他光着脚，踩在大理石的地面上，留下一道道清晰水痕，晏赭扶着他踩在自己的拖鞋上，扭头看向隔壁。
裴洛阳傻呵呵地冲两人笑。
晏赭冲他抬抬下巴：“过来。”
“好嘞！”
裴洛阳一扬手，扔掉手里的水枪，水枪在空中划过一条高高的抛物线，最后砰地落进水池，溅起不小的水花。
他两步爬上岸，从裴泽手中接过睡袍，随便一裹便踩着拖鞋走了，对面的晏赭也一把扛起康白，走进了房间。
只剩安静地站在泳池边上的裴泽，没有人理会他。
他声地站着，目光落在还在泳池里打转的水枪上。
不一会儿，隔壁房间就传来裴洛阳哈哈哈的大笑，还夹杂着康白的声音，不用想都知道那几人定然其乐融融，好不快活。
远处酒店的大钟声地走动，古铜色的建筑在夜晚的灯光下发出暗色的光芒，温凉的冷风从天际吹来，吹起他颈后的碎发。
拳头声地握紧，裴泽脸上的笑容已经彻底维持不住，他阴沉地看着泳池，猛地拔出手枪，手枪装了消音器，他对准水池里打转的水枪，猝然开枪。
噗地一声，子弹打中水枪，水枪赫然炸裂，碎片砰地打在池壁上。
裴泽闭了闭眼，重重地呼了一口冷气，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平淡。
隔壁的声音停了一瞬，裴洛阳从玻璃门后探出头，问他：“什么声音？”
裴泽松开了拳头，脸上印上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没事哥，我刚打碎了个杯子。”
裴洛阳看了看，确定没事才慢慢地将手枪收了回去，往前走了几步吩咐他：
“给我放好洗澡水，我吃完饭就回去。”
裴泽弯下唇，暖黄的灯光照在侧脸上，温柔又乖巧：“好的哥。”
等裴洛阳回去的时候，泳池里的水都换了一遭了，裴泽穿着酒店的纯白睡衣，斜斜地靠在吧台上，柔软的黑发还带着一点湿漉漉的水痕，听见响声，偏过头看着门口。
“哥，你回来了？”
裴洛阳陪着晏赭喝了点酒，脸上有点红，抬头看了他一眼，心底突然感到一丝异样。
这小子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有点奇怪。
他扯着衣服领子，抬脚往浴室走去，刚走两步就被裴泽拦下。
裴泽一凑近他，一股幽暗的香味就倏然袭来，裴洛阳刚想蹙眉，裴泽就递给他一杯红酒。
“哥，咱们也好久没说过话了，你陪我聊一会好吗？”
要是放在平常，裴洛阳是肯定不会搭理裴泽这一茬的。
他对裴泽的感觉非常复杂。
见裴洛阳不说话，裴泽眼底浮现一点伤感，举着酒杯的手颓然地放了下去，扯出一个很勉强的笑意问他：
“你现在连酒都不愿意跟我喝了吗？”
头顶的小灯柔和温暖，照在他瓷白的面容上，眼角一粒泛红的泪痣点缀在狭长的眼眸下，有种雌雄莫辨的美。
都是装的，裴洛阳心想。
其实说实话，他跟裴泽疏远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一年到头见不了几面，而是因为两人理念完全不一样。
裴洛阳也没想明白，小时候软软糯糯就会更在他的身边叫哥哥的小屁孩，长大后怎么会变得这么冷血这么残忍。
长得漂漂亮亮，手段却狠毒到晏赭都蹙眉，简直就像是——
像另一个晏新双。
“……哥。”
裴泽看着可怜极了，一瞬间在裴洛阳眼中和曾经那个清秀俊美的少年重合在一起。
可能是喝了点酒有点上头。
也可能是眼前的裴泽实在是有点可怜。
——他好像只有我了。
裴洛阳的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个想法，难以避免动了下恻隐之心。
“好吧，咱们俩喝一点吧……”
裴洛阳转过身，从他手里接过酒杯，慢慢地走向不远处的沙发。
……
凌晨，苍穹还是灰蒙蒙的，远处的雪山依稀可见，正是一天气温最低的时候，晏赭推开门走出去，意外看见裴洛阳站在走廊中抽烟。
晏赭：“……”
裴洛阳看见他，低声道了句：“少爷，您去哪？”
晏赭微微蹙眉，感觉裴洛阳有点奇怪。
“康白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