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姆摇摇头。
“胖子会不会不愿意去极地,而选择嘉平?”安德尔斯顿了一顿,补充道:“他最近往试金石跑得很勤。”
“不会。他是个典型的商人,数据让他选哪儿,他一定会选择哪儿。”
“明白了。”
安德尔斯的腕带嗡嗡震动起来。他切换投出,是走廊的影像。
“你还没走?”莫然见佩特拉迎面走来,吃了一惊。
佩特拉半个小时前就离开了房间。威廉姆上午要出门,他以为她要跟他一起。
“我跟爸爸说了点事。
“好的。亲爱的,再见。”莫然吻了吻佩特拉的额头,转身要走。
“我是回来看莫朗的。你已经去过了吗?”佩特拉在背后轻声说道。
莫然诧然回身,点了点头。
“好几天没见莫朗了,他现在会翻身了吗?”佩特拉的语气很关切。
“还不行,但扑棱的很有劲。”莫然抬起佩特拉的手,放在唇上吻了吻,“你是现在去看他吗?”
“是的。你现在就要出去吗?”
莫然听了摇头道:“我的事不急,我跟你一起上去!”
……
“莫然又迟到了?”
“莫总事多,他一会就到。”
“莫总出阁了,没有自由身,理解。”鬼强潇洒地甩了甩头,支棱的乱发抖个不停。
“你别给我乱惹事,他听到这话不打死你。”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言不合就直接打死?我们都是文明人,不干这种打打杀杀的事。”
最近两个月胖子开口闭口的正是此人。
鬼强在话题中出现的频率太高,阿米莉娅耳朵都听出了老茧。今天亲眼见到,倒是名副其实的话题人物。
鬼强跟阿米莉娅一样,外表特征极为独特。他额头很高,长脸深目,弓形鼻梁把整个脸庞勾勒得尤为引人注目。他的头发又黑又硬,肤色较暗,蓄着妥拉男子标志性的短须—即使在江左洲这个以开放包容著称的城市,妥拉也是很少见到的种族。胖子说他有63%的妥拉血统,这数字听着就让人浮想联翩。
这让阿米莉娅产生了莫名的亲切感。
绝大多数时候,与众不同的外表,比残疾的躯体和古怪的性格更难融入人群。
这跟城市品格和人文情怀关。包容性,与种族、民族、宗教和社团的群体性冲突,在漫长的人类历史中如影随形。个体的群体依恋让个体始终具有强烈的群体认同感,这界定了群体的范围,同时划分了群体的边界。
论群体号称自己有多么包容,与众不同的个体都在群体中被孤立。阿米莉娅对群体的侧目和排斥熟悉已久,她不禁好奇鬼强的童年是否像她一般孤独,又暗自佩服他神态自若、呼朋唤友而又如鱼得水的状态。
“很久没被人明目张胆的盯过了,哈罗?”鬼强挥手笑道,“特别是美女。”
“盯你的美女还少?我立马给你拖来一车。”胖子刚想笑,突然瞟了眼阿米莉娅,赶紧改口道,“我是说,你知道的,我们那位环保斗士,他十八线夫人,她能拖来一车美女。”
鬼强对胖子做了个鬼脸:“这故事我也听说了,版本多极了。最健康的版本就是火爆美艳的十八线被环保斗士看上,变身温柔大方、通情达理的环保夫人。两人琴瑟和鸣,胖子莫不静好。”
“这事莫然没跟我商量,如果跟我说了,根本不需要花那么多钱。”胖子摇头叹道。
“这事你也没跟我商量,如果跟我说了,不仅钱不用给,夫人也不用赔。”鬼强学着样子摇头叹道。
两人相视哈哈大笑起来。
胖子和鬼强一白一黑,一高一矮,对比强烈。
鬼强的眼睛比胖子大、鼻子比胖子高、头发更是又粗又密。而且,他是真胖!
胖子打出生就被医生喊成“一个大胖小子”,从此再没摆脱这个称号。他身材高大、体型魁梧,跟身形修长的莫然和体格纤细的黑鹰相比,确实“胖”。可认识阿米莉娅以后,他在家里改了个健身房,硬是在几个月里把肥膘练成一身腱子肉。
鬼强才是真正的胖子,身形比胖子大上整整一圈。这个形象跟胖子口中驾船迎着海啸冲向巨浪逃生、潜水时与海蛇以命相搏的“独角兽”简直大相径庭。
今天不是“固定”例会时间。但胖子说五级实验室获批,是天大的喜事,于是带着黑鹰和鬼强前来庆祝。
这段时间胖子按时登门拜访,有时和莫然和黑鹰,更多时候就他一人。鬼强是他带来的第一个陌生人。
不过,“陌生”二字显然只是相对而言。
黑鹰也不认识鬼强。他也好奇地打量了半天。
阿米莉娅一看黑鹰那种“百闻不如一见”的夸张表情,就知道他背后肯定也没少听胖子吹嘘。
他蠢蠢欲动好几次,但胖子和鬼强你一言我一语始终插不上话,这次他终于逮着机会,兴冲冲地接着话头说道:“嘿,这里!这事我也出力了。老板跟我说了以后,我说我去查查良媒体的黑料,老板同意了,但莫总拒绝了。”
“呦,这小子挺阴的,一听就是你的高徒。”鬼强鼓掌笑道。
黑鹰尴尬地“嘿嘿”两声:“老板没介绍我,我自我介绍一下。船长好,我叫黑鹰,是老板的IT外包商。这是小黑,是我的拟态人,不是猴子。我们很高兴认识您。”
说罢黑鹰和小黑一同点头致敬,又同时伸出手来。
鬼强见一大一小两只胳膊递到眼前,一时间怔住了。
就听“啪”的一声,胖子把两只胳膊拍飞出去。
胖子力道很大,黑鹰“哎呦”捂住胳膊,小黑则“吱吱”尖叫起来。这声音又尖又响,几乎刺穿耳膜,几人立刻捂住耳朵。
鬼强循声觅去,就见小黑扑棱着向墙上撞去。这只猴子,哦,不,什么拟态什么的玲珑精致,倘若以这种力道撞到墙上恐怕立刻就会散架。鬼强刚想伸手去救,没料想小黑伸出双手,在触碰墙壁的瞬间轻轻一推,接着腰部巧妙一扭,竟然垂直站在墙壁上。
“黑鹰!这声音你又调了是不是?你是成心想把我们震聋是不是?”胖子怒骂道。
“不会聋。115分贝才致聋,民用设备不能超过70分贝,我严格按规定执行。再说了,我也在场,我不可能干害人害己的事。”
鬼强顿时来了兴趣:“这话有意思。那我问你,民用设备对次声波的频率有规定吗?”
“没有。但次声波法产生致聋的效果—如果您在问这个。”
“鬼强水族出生,声波的事你都敢说?”胖子出言调侃道。
“过奖过奖,我是诚心请教这位小兄弟。我问的正是这个。那等离子音爆弹,还有超短脉冲激光武器,确实有传说中的效果吗?”
“等离子弹就是超大闪光弹,致盲效果杠杠的,要想致聋嘛,除非外接超大喇叭。但靠分贝致聋是玉石俱焚,所以局限性很大。超短脉冲激光武器,就是星战里的光剑,说穿了就是一根激光棒。光剑号称是人类能够想象出的最先进的近身武器,其实只是在电影里屏幕效果最好罢了。真正先进的武器,应该杀人于形之中。只有生化武器有这个效果。”
“如果你不‘同时在场’,这个猴子除了乱叫,还有什么技能?”鬼强抓住黑鹰话里的漏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小黑是我的拟态人,不是猴子。至于……”黑鹰嗫嗫嚅嚅半天,紧张地看了眼胖子。
“实话实说,小黑的声音你肯定调过了,你觉得我听不出来?”
“小黑拥有民用设备所有非致命的合法技能。”黑鹰斟酌着一字一顿的回答。
“吱吱!”小黑嘭地跳到黑鹰肩上。
“看!”阿米莉娅也总觉得哪里不对,这下想了起来,“我就觉得哪里不对,小黑刚才是站在墙上!”
“蹦的也更高了,嗬!”胖子兴奋地去抓小黑,又想起“吱吱”乱叫那招,手伸一半又停住了。
“明智之举。这就叫威慑效果。”鬼强用赞赏的眼光看着黑鹰,“难怪胖子赔那么多钱都怨悔。你们现在还在输吗?”
“是的……”黑鹰坦然自若地答道,“不是‘还在输’,准确说是‘还没赢’。”
“嘿!这小家伙真可以!”鬼强嘭的拍了黑鹰一下,把他打了个踉跄,“就这个心理状态,胖子你眼光不。来来来,加我一个,小伙子好好干,我也赌你赢!”
“好哒!”黑鹰白皙的脸庞顿时涨得通红,“稍等……本周赔率1:6043,跟老板一样10万,稍等……好了,这里点一下就可以了。”
一个支付画面投在众人面前,黑鹰伸出腕带,用满怀期待的眼光看着鬼强。
“等待授权支付,10万元。”一个优美的女声说道。
鬼强稍愣片刻,呵呵一笑笑着点了“确认”。
胖子和阿米莉娅看呆了。
“金主爸爸!”胖子迸出一句,“专宰熟人。你向左边看,这儿还有一位金主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