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你竟然是凭本事挣的钱，”阿米莉娅对胖子另眼相看，“第一桶金竟然是你自己挖到的！”
“我怎么不是凭本事赚钱了？”胖子鼓着腮帮子叫道，“你这话什么意思？这可是我正儿八经凭本事赚的第一笔钱！”
老季当时疑窦丛生。虽然他被那群热血码农激得也兴奋了一会，但他很快缓过神来。
他点头答应了宝贝儿子，拉着胖子就赶去参赛。
路上，老季开始详细询问事情始末。
原来地库的码农是阿发狗的创始团队。
阿发狗横空出世时风光限，击败围棋后更是登上声名巅峰。
那时名利金钱蜂拥而至，即便输给麻将也未能阻止投资人赴汤蹈火的疯狂。这二十三人标准码农出身，对投资一窍不通，不加分辨的来者不拒，为了提高算例选中服务器生产商为自己投资，接受了把投资款转换成数据中心的建议，还以为自己占到了巨大的便宜。
要知道身处高位之巅时，脚底便是深渊。
人工智能是为未来投资不假，但码农却不知资本的回报需要在今日兑现。
码农被名利冲昏了头脑，人工智能由信念变成信仰，算力迅猛提升的需求变成了盲目扩张的数据中心，很快以摧枯拉朽之势掏空了公司的钱包，又如同恶魔般腐蚀着他们的信心。
不知不觉间，这个数据中心先是变成河朔洲最大的吞电兽，很快又变成中省最大。
屋漏偏逢连夜雨。
当初选中这块废弃的厂区，原因正是厂区废弃的原因：缘由出现的地下水渗透。
缘故出现的地下水让机器受潮，工厂以为继，却是数据中心的梦寐以求的理想环境。
勘探公司信誓旦旦的告诉码农，厂区渗水的原因是地下含水层突破隔水层，形成了一个常年保持五摄氏度的地下湖泊。这个凭空出现的地下湖泊既能让土壤恒温恒湿，面积广阔的地下水又能“节能”、“降耗”散热降温，正是建设数据基地的不二选择。
谁料想建成之后，神出鬼没的地下水如同当初一夜之间出现一样，一夜之间又离奇消失。
勘探公司立刻宣布破产，液冷冷却条件又不足，数量惊人的机柜让地下仓库犹如地狱般火热。投资人有所察觉，不仅不愿患难与共，更是恶意做多后华丽变现。这番操作顿时让阿发狗的市值一泻千里。
码农慌忙购入最原始的风机用于散热，手忙脚乱的解决了火烧眉毛的“超温”危机后，月末收到了一张巨额电费账单。
这彻底击碎了码农所有幼稚的幻想。
生存已成当务之急。
码农毕竟智商在线，讨论一番后购入一个投影公司，依靠数据中心超强的算力卖起了电竞头盔，影像没有延迟居然让头盔生意异军突起，赚来的钱交了电费，如此这般苦苦支撑了一年。
可惜头盔虽然算力强劲，码农却资金进行技术更新。再高的响应速度也法弥补逐步扩大的显像短板，头盔眼看要从巅峰陨落。
令人烦躁的嗡嗡声在码农的耳朵里比交响乐要优美百倍，可惜每个音节的价格令人咋舌。
就在这时，头盔最大的赞助商、也是唯一的冠名商秃狐俱乐部找上门来。
原来胖子早就看上了强劲算力的电竞头盔，重金赞助也已一年有余。原以为慧眼识独珠一箭双雕，没料想除了算力之外再任何优势。
另择品牌必将损失惨重，黑鹰腾出手来，亲自研究改进，虽然没有解决边缘视角的优化，阴差阳竟然捣鼓出了源成像。
源成像再向前迈进一步，便是空气投影。
全息投影、裸眼3D，未来科幻的概念眼看着就能变为现实。黑鹰略一解释，胖子立刻意识到个中价值。
这时正是出发前夜，出国航班已定，时不待我，胖子带着黑鹰说走就走。
码农原以为胖子半夜赶来一定不是好事，不是投资撤回便是巨额索赔，哪想到眼前两人带来一片光明。
码农心甘情愿让出99%的股份，势要让空气投影立即变为现实。胖子得偿所愿，刚要离开，又被码农拉住。
二十几人指手画脚半天，胖子和黑鹰终于明白。空气投影当然是爆炸性技术突破，但若法支付巨额账单，被迫放弃数据中心也绝非明智之举。
码农奈和盘托出，提出另拿阿发狗的股份换取生存的罅隙。
胖子看向黑鹰。
黑鹰略一沉吟，建议码农修改底层逻辑，创造从“零”开始的阿发元，如此这般既能修正半路出家的阿发狗，又能“异次元”隔空对弈。
码农激动万分，当即开始推演，黑鹰时不时修正，码农继续。
这让胖子看出端倪，这一回，他来对了。
空气投影必将开创全新的行业，垄断优势能够保持至少一年。
如此诱人的前景，码农居然用来换取阿发狗的电费账单。
胖子又看了眼成竹在胸的黑鹰和码农敬佩的眼神，下定了决心。他拨出电话让老季准备半个身家，他相信他的眼光，老季相信他。
那时的胖子还太年轻，他并不知道老季的半个身家和巨额电费的悬殊的相互关系。但这确实是他当时心目中阿发狗的价值。
码农感恩胖子天降神兵，拱手拿出99%股份，换取继续实现梦想的希望。这时胖子义薄云天，把阿发狗的股份自动降成90%。众人相拥而泣。最后老季如救世主般走进仓库。
“你说的速度太快，逻辑太乱。你是说，空气投影是黑鹰捣鼓游戏头盔时不小心发明的？阿发狗交不起电费，所以也愿意给你99%的股份？就这他们还激动地又哭又笑？”
“他们还必须按照黑鹰的思路来做阿发元，其他部分基本上没。”
“那个电费一定很不便宜。”
“那当然，那个数据中心当年用电量占全国0.5%。”
“这么夸张？”阿米莉娅惊呼，“那老季也太有钱了……也不对啊，如果拿半个身家去交电费，那第二年岂不是还要花掉剩下来的半个身家，不就一所有了？”
“所以这就是‘上阵父子兵’这句话的精妙之处了。老季给我说了义气和诚信的区别，激发了我的爱国之情，我就打算老老实实的带队去打比赛。老季说要跟我一起去，我以为他是怕我又跑路，没想到老季给我上了人生中第一堂课。”
胖子口中的“人生第一堂课”，就是算账。
在飞机上，老季教会了胖子以小博大的道理。
“算好账、走对路”，就能以小博大。
“走对路”，胖子阴差阳的办到了。
“算好账”，胖子还差得远呢。
100个老季的全部身家也撑不住年复一年的巨额支出。
更何况压根没必要。
想要以小博大，又想稳操胜券，只有坐庄。
说白了，在古代是设赌局；放到现代社会，就是卖彩票。
人工智能麻将赛这种噱头，能火十季已经是极限，多年下来早就人问津。
老季打算去体育局去谈谈“王中王麻将赛”彩票。
设成彩票，阿发狗多年如一日的惨败，高额的赔率必然会激起一夜暴富的希望。但凡有人心存侥幸，便会去赌赔率中的那个“1”。这会让赔率中另外一个数字几乎等同固定收益理财。
人工智能的噱头加上可预期的合理收入，将会极大延长比赛的热度和寿命。届时不谈比赛现场门票、广告赞助、坐庄收到的产品发行提成，仅仅是延迟兑现的奖金，也会形成金额巨大的现金池。
这一连串的收现，才是交电费的正确打开方式。
码农才会蠢到用自己的钱交电费。
老季是生意人，不干这种傻事。
于是胖子也学会了。
“我听懂了，只有坐庄，才会稳赢，”阿米莉娅被逗乐了，“你这是把祖传秘方告诉我了。现在我知道了这些，就更不可能去买那个‘1’了？”
胖子一愣，感觉似乎也有道理。鬼强已经放声大笑起来。
黑鹰奈的看了胖子一眼，支付界面嗖的一声消失了。
“拿吃饭的家伙教别人，你还‘第一桶金’呢，第一个坑还差不多。”鬼强揉揉笑疼的肚子说道，“二十几个人分10%，你给黑鹰的1%也算大股东了，真讲义气！”
“小小年纪就能这样，真令人刮目相看。你那时几岁？”
“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以前我也觉得我是年轻有为，直到认识了你。也不知道是谁，11岁就冒充老爸，把举世闻名的教授骗的背井离乡来打工。”
“我靠的是实力，实验结果摆在那里，他们不服不行。”
“电竞公司挖到一个发明空气投影的，然后得到了一个人工智能的公司。那我就是靠祖传秘方：眼光。”
“靠的不是我的实力吗，老板？”黑鹰插嘴进来。
“我都说了多少遍了，这世上是缺伯乐还是缺马？形容马那都是用‘群’，你见过扎堆的伯乐吗？”
“胖子你想想，一个小孩就能哄你掏出半个身家，你说究竟是谁更厉害？”鬼强大笑着拍拍胖子，“你这么多年不离不弃，你们是伯乐和马两情相悦还差不多。”
“哈哈，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胖子也大笑起来，“黑鹰，你就别惦记你那两条狗了，我们的正事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