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胳膊上为了方便行动，装上了军用机械夹板，看起未痊愈的伤势，对他没什么影响。但是随着他的靠近，我闻到了他呼吸中的酒味。
“搞定了没有？”
他点点头。
“现在大部分人都知道我被老黄关了禁闭，不管他们对我的行踪有没有兴趣。米琪还在那边吸引注意力，对所有人抱怨老黄对我们的不公。”
“冠群，你那边咋样。”
冠群严肃的看了我一眼，“就等你通知了。我这边跟你说过，只能有五分钟的时间，不然就会留下痕迹，我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时间足够了。”洛洛不耐烦的说道。
所有人都看着卓雅，她在我们的目光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连接内网，我们动手吧。”
连接服务器后，冠群的神色马上变的专注起来，自顾自的时不时点点头，“飞船现在是待命状态，我看了下系统，大概是220秒后启动引擎和系统自检，在那个时候，你们最好已经下水到了指定位置。”
卓雅点了点头，对冠群的专业性表示肯定，然后轻声咳嗽了声，问道：“船上的安防系统呢？”
“已经开启了，不过你们的匿踪防护服应该可以吸收大部分的扫描。你们下水之后，我们会吧你们雷达信号伪装成几只准备在船尾觅食的鸟。等系统自检开始，会有短暂的服务断开时间，你们就马上爬进去。等系统完成自检，我会在缓存区域把你们的信号抹掉，这样雷达就会推定鸟已经飞走了。洛洛，也包括你，你也得小心点，等船起飞开远了你再上岸。”
“没问题。”
“你给我们搞定客舱房间没？”我问他。
冠群嘴角微微上扬，“这还用说嘛，虽然客舱大部分都是空的，但是你们这会是逃命，所以就别追求享受了，我给你选了个安全的位置，DF17，门锁我已经给你们打开了，到时候你们直接推门进去。”
“该走了。”图洛哑着嗓子道，“一次一个。”
说完他迈着未清理区一样的迷踪步伐，鬼祟的离开集装箱掩护区，只在河边沿岸的空地上暴露须弥，随后就轻盈的跳下码头消失不见。
我瞥了眼身后的卓雅，她点点头，然后她也从我身边急速冲出，步伐虽然不如洛洛那般鬼祟，但是也有着她独有的优雅从容，这次我听到了一点点水声。
我又等了五秒，才动身，我迅速穿过风雪肆虐的空地，矮身抓住检修用梯，飞快地顺梯而下，滑入满是化学药品恶臭的海水中，等海水没过腰间，我深吸一口气，放开抓住楼梯的手，沉入水里。
虽然早有准备，给自己在身上多套了几件衣服，但入水的刺激依然十分强烈，冰冷刺透衣服，攥住我的腹股沟和胸口，将我肺里的空气从紧咬的牙关间挤出。手掌中的毛刺又开始蠢蠢欲动了，换了口气，我转了向在水中寻找其他人的踪影。
“这边。”洛洛在一片水波荡漾的水域朝我挥手。他和卓雅一起扶着一台漂浮在水面上腐蚀严重的着陆引导灯旁。
我游了过去，将基因突变的双手贴在引导灯的金属外壳上，洛洛在我旁边急促的喘息几下，随后透过打站的牙齿告诉我，“到到到船尾去，游幽有到码头和船尾中间，你会看看看见弹射口，呃，别别喝水啊。”
我紧咬牙关，对他一笑，随后游开。
在刺骨的海水中，我奋力的对抗着蜷缩身体的本能，没等游到一半，我回头一看，小雅果然落后了，我们只好再回过头去帮她，她呼吸急促，牙齿打战，最要命的是，她双眼开始翻白。
“我不不不行了了了。”图洛推着她靠近我怀里，她低声道，“我我我们是吧是就快成功功功了，胜利什么来来来来着?”
“不会有事的。”我努力吐出这几个字，“洛洛撑住。”
他哆嗦着点点头，转身游去。我带着卓雅笨拙地跟在后面。
“日，就没别法子了吗？”她用几近耳语的声音呻吟道。
我好不容易带着她来到黑鱼号高耸的船尾处，图洛正在哪里等着我们。我们绕过船身与码头间的缝隙，随后我一手按在船身上，稳住身子。
“还还还有不到到到一分分分钟，”图洛说，多半是参照神经映射的数据，“但但但愿冠群那边顺顺顺顺利。”
飞船动了，先是反重力系统的模式从漂浮改为航行，随后响起尖锐的进气音，船身的“裙摆”附近充斥着嗡嗡的响声。我能感觉到船身周围因为上浮导致水流的变化。船尾处喷出一团水花洒在我身上。
图洛试图睁大眼睛，在看清我的方位后，冲我笑了笑，伸手朝救生船的弹射口方向一指。
“就在那儿!”他努力让自己嗓门盖过引擎的噪音。
我循着他的手臂望去，看到了一排三个圆形开孔。三扇舱门正像螺旋状的花瓣那样渐渐打开。维护指示灯在斜槽里陆续亮起来，一条链条式检修软梯连接着“裙摆”和第一道开口，一路垂至水面。
引擎声变得低沉平稳。
图洛率先爬上梯子，双脚踩在“裙摆”上方狭窄的弧形凸出部位。
他背靠船壳低头看着我。我把卓雅推向梯子，大声要求她爬上去，令我欣慰的是，她尚有意识能够听到我的指示，不需要我的协助。一等她爬到梯顶，图洛便拉住了她，在洛洛的一番努力后，卓雅上去了，随后两人消失在通道里。
我用麻木的双手尽可能快地攀爬软梯，最后矮身钻进斜槽，引擎的噪音也随之去。
在我上方几米远的地方，我看到了卓雅和图洛如同攀岩一般，借着弹射管道内部的凸起处奋力向上。我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洛洛时他吹的牛，弹射口里面光溜的，他轻而易举就爬上十多米高。
这里根本不是他说的那样，这哪是什么光溜溜的，明明设计者就考虑了检修的需要，在金属管道内壁设计了许多落脚支撑点。我试探着抓向头顶那条凿出的横档，发现不费多少力气就能借力爬上去。
爬了一段以后，我才发现管道内壁还有些光滑的圆形凸起，足以承担我的一部分体重。我在轻微震颤的管道里略微休息了片刻，猛然想起冠群说的限时五分钟，又重新迈开步子。
在斜槽弹射口的顶端，我看到浑身湿透的卓雅和图洛正抓着一道舱门下方拇指粗细的门框。门是开着的，里面塞满了松软下垂的橙色合成帆布。
图洛疲惫地看了我一眼，他拍拍合成帆布，“这就是逃生用的救生筏，遇到危险时，它会最先弹出去，你们挤进去，爬到筏子上面，就会找到一扇检修舱门，门后是楼层之间有供维修人员使用的空隙。你们只需要推开里面最靠近的检修口盖板，就能进入客舱走廊。头儿，你先走。”
我们把救生筏推到一边，温暖、发霉的空气吹进管道。
“终于暖和了，舒服。”我不由得笑出了声。
图洛郁闷地点了点头。
“妈的，好好享受吧。有人再次回到那狗日的冰水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