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傍晚会有露水,不留神从那青砖上走过去,两边疯长的草就会给衣摆留下水痕。
宋词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那女人方才是靠内走的,不免裙摆和脚踝上沾上不少露水,宋景半跪在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帕,随意的抖开。
紧接着他极其珍重的用另外一只手握着女人的脚踝,一点一点的擦干净了上面的露水,女人抗拒的往后退了退,但终究没能挣脱开来。
从宋词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女人绷紧的下巴,看见宋景黑色的发根,背对着自己,只露出侧脸,分明是在笑。
宋词哪里还看不出来两人的关系。
只是他心念一转,立马就想到了一个词。
“狐媚子。”
他家二哥,是被狐媚子迷了眼睛了。
要不然,怎么会不读他的圣贤书,倒也玩起檀郎谢女那一套了。简直比自己转性读孔孟了还可怕。
宋词又去看孟子洲,这厮也被吓得不轻,很明显也是知道宋二哥的品行,没想到他也会做出如此轻浮的动作。
“宋词,你二哥……这不会是给你带了个嫂子回来吧……”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心下却已经有了八分把握。
“狐媚子,我倒要看看,长什么见不得人的样子。”
宋词只觉得二哥糊涂了,他伸手想从自己蔽身的花丛摘蔷薇的种子,他们以前惯爱玩这样的游戏,用手比做弹弓,用种子当子弹,拿去捉弄人,往往不会弄伤人,却又让人气恼,还寻不着处发作。
只是花期未过,种子屈指可数,宋词更是一个没见着,他只得摘了两个花苞,充做子弹。孟子洲看他那样,哪里不懂他什么意思,只是他运气比较好,摘了两个种子在手心。
宋词对此感觉很欣慰,冲孟子洲使了个眼色,两人瞄准了那女子,因得方才有露水,宋景正好将她换到了外围,靠近二人的那一面。
宋词一声令下,那花苞和种子便向那女子飞过去。宋词本意是想砸中那女子的脸,那女子气恼,便会把帽子摘下来,他也能见着这让二哥甘心下跪的是个怎样的妖精。
孟子洲则留了一个心眼,他自然知道若是女子生气,宋词作为弟弟还好,他一个外人,还不知道怎么被针对,于是手稍稍一偏,那种子便向女子的帽子飞去。
那帽子不知是是什么材质做的,竟然就这样飘落了下来。
那带着露水的花苞便不偏不倚,砸中了女子露出来的眉眼上。
那女子被砸的哼了一声,直直的瞥了一眼过来。
只见她面如凝脂,眼如点漆,这一眼青山远黛,近水含烟。那蔷薇花苞散落开来,有几瓣落在嘴唇边,竟然还没那一抹绛色夺目。
躲在暗处的两人俱是一愣。
宋景沉声道:“什么狗东西,给我滚出来!”
他这一声出来,宋词暗道一声不好。二哥鲜少会有发怒的时候,大多时候见他都是温和有礼的,竟然还没见过方才那般失态的样子。
宋词向孟子洲做了个手势,意思是今晚邀约取消,想办法自己走,自己就从蔷薇花丛中走了出去。
留下孟子洲还在原地出神。
宋词尴尬道:“二哥,你回来了。”
宋景看到是他,眼神中也流露出一丝惊讶,但又仿佛联想了一下很合理似的,转变语气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宋词随口胡诌:“本来想给二哥一个惊喜的。”
他话虽然对着宋景,眼睛却是一不的盯着他身旁的女子。
“二哥,这是谁啊?”
宋景对他刚才的失礼不好说些什么,伸手将地上的帽子捡了起来,许是因为已经脏了,没有给那女子戴上。
“这位名叫晚香玉,是我的命定之人,也是你的未来嫂子。”
听他这么说,晚香玉脸上倒没有欣喜,连一丝女儿家该有的羞涩都不见,眼神淡淡的,倒也没有否认。
宋词不知为何心下一沉,仿佛胸口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不知该说些什么。
最终,他憋出来一句。
“儿女之事,二哥是否太急躁了些,还是等大哥回来做主吧。”
“到时候我再叫嫂子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