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坎尼亚那张天使面孔乌云密布，眉宇间笼罩着恶魔般的阴鸷，面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菲利普的手腕被他死死攥着，阿斯坎尼亚鹰隼一般锐利的目光狠狠剜着他。
忽地，阿斯坎尼亚迈开大步，丝毫不顾身后行动迟缓笨重的菲利普被他拽了一个趔趄，手中一甩，将菲利普整个人掼到床上。
菲利普摔进柔软的床铺里，登时闷哼一声，纵使阿斯坎尼亚收敛了力道，但沉重的肚子依旧坠得他一阵隐痛，负担极大的腰部和尾椎被震得发麻。
他那混沌的蓝色眸子明灭晃动，瑟缩地望了阿斯坎尼亚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不作声地默默抱着肚子轻揉安抚，把脸埋进被褥里。
“说。”阿斯坎尼亚气得咬牙切齿，扑上床去用力掐他的肩膀，膝盖紧紧抵在菲利普双腿两侧卡住，像刨出把头埋进沙丘的鸵鸟一样去扳菲利普的脸，捏着那倔强的下颌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帝国少将此时那狠咬着的两腮筋肉凸起，嗓音低沉得吓人。
“解释一下，霍德说的‘自杀’，是怎么回事？”
那双死海一般毫生机的眸子痛苦地紧闭，长睫微颤，毫血色的薄唇死死抿着。
“说话，我让你说话！别他妈给我装哑巴！”阿斯坎尼亚突地暴跳如雷，他狠狠一拳砸在菲利普脸侧的床铺上，揪着他的头发质问着，“我这段时间到底哪里对你不好？啊？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别总跟我摆这张死人脸，草他妈的——你到底在矫情什么，怎么，你想要下地狱去找埃尔文·金？”
听到话尾的名字，菲利普倏地睁开眼，死寂而压抑的幽蓝深海中掀起一丝涟漪。
他嗓音沙哑，开口却感觉自己发出的声音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和灵魂。
“埃尔文·金是谁？长官，我并不认识他。”菲利普胸腔里翻腾起一阵苦涩，一直蔓延到嘴巴里，那苦味令他焦躁不安。
“我想，结束自己的生命是每个人天生拥有的权利，我只是在行使我应有的权利，长官。”
菲利普的眼睛极度悲伤，下半张脸却一直在笑，笑得嘲讽而力。
“我并没有伤害任何人任何事——”
下一秒，一阵濒死的窒息感侵袭了他，菲利普瞳孔骤然紧缩，心脏剧烈搏动，被挤压的喉咙里发出一串破碎的气音。
阿斯坎尼亚那双长满薄茧健壮有力的手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粗暴地剥夺了他继续说话的权利。
“没有伤害？放屁！你把两个孩子当什么了？你这是要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去死！”阿斯坎尼亚怒吼着，手指抓着那纤白的脖颈，极力控制自己想要用力掐断的欲望，“死？你凭什么想死就死？”
菲利普的肌肤在他手掌下发着抖，但面上却没有出现一丝阿斯坎尼亚希望看到神情——惊慌失措，或是示弱求饶。
没有。
因咽喉被遏制气道呼吸不畅，菲利普不得不被迫仰起头以获得更多氧气。但这次他难得没有躲开阿斯坎尼亚的视线，而是静静地望向面前那双盛满怒火的琥珀色瞳仁。
阿斯坎尼亚的眼睛逐渐瞪大。
菲利普在笑。他还在笑。
他那张薄唇轻轻咧开，仿佛对于来自阿斯坎尼亚的死亡威胁毫不在意，他像是一个虽死犹荣的胜利者，一个被宣判救的囚徒，平静从容地等待死刑的降临。
阿斯坎尼亚被他唇边噙着的那抹过于张扬的笑意深深刺痛了，他忽然感觉手中那截脆弱的喉管变得扎人烫手。
他这是在挑衅。阿斯坎尼亚笃定地在心中咆哮，觉得胸腔都要因燃烧的愤怒而过压爆炸。
他居然敢如此赤裸裸、明目张胆地挑衅。
他以为他是谁？
还是那个随意拿捏训斥他的为人师长？还是那个可以轻易将他踩在脚下碾碎的联盟上将？
他怎么敢？
难道菲利普以为自杀这种小伎俩就可以威胁到他？还是觉得只有死亡才能摆脱他，灵魂就能得到救赎重获尊严？
想得美！
一个手下败将的性欲玩物也配谈尊严？
看来上将大人还真是死性不改，永远认不清楚自己的处境，摆不正自己的位置。哪怕失去记忆沦为阶下之囚，哪怕变成双性被男人肏到大肚子怀孕，也始终放不下那高高在上的伟光正做派，洗不掉骨子里那令人作呕的自命不凡。
思及此，阿斯坎尼亚骤然冷静下来。
他轻蔑地笑了，眸中怒火逐渐冻结成冰。
想解脱？
做梦。
他偏不让他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