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匠,车速好像有点快。」
「会吗?你害怕啦──你,敢不敢?」
「你别闹了,都大人了还在玩小孩子的游戏。」
「哈哈,这个叫现学现卖!」
陈炘完全感受不到运匠的幽默感在哪里,但他隐隐约约觉得附近的山路有点熟悉,不晓得是不是刚回忆完往事的後遗症。
「回到刚刚的话题,你仔细回想一下这个故事的下文,是不是漏讲了什麽?」
我心里想着,杀Si聪仔这一段怎麽可能说给你听?
「我能讲的都讲了──总而言之,那是一段我和聪仔在山林里捡到一只受伤的小白猿,本想细心照顾牠之後放生回山里,在放生那一天白猿却被一群坏同学霸凌致Si的悲伤故事,够你当题材了吧?」
「那群霸凌别人的少年们,长大以後真的没有後续了吗?」
「难道你认识我的国中同学?这世界上竟然有那麽巧的事?」陈炘奇道。
「那几个丧心病狂的坏同学,我还真不认识──」运匠笑笑地说:「我只是突然想到这个故事的续集,你想知道那些猎杀猴子的少年们离开山里转向都市後,他会不会对其他人做同样的事情呢?」
「这个问题,你可能要去问心理或社会学家。」陈炘很明显地不想多聊这个话题:「运匠,还有多久会到市区?」
「快啦,快到目的地了──你没看到我正在加速吗?」
陈炘瞥了一眼时速表,运匠在山上已经飙到时速七十公里,速度还在持续飙升中,感觉有点太刺激。
「你这样不会被开单吧?」
「安啦,不过说到加速──长大的过程不也是一种加速吗?」
「什麽意思?」陈炘有种不祥的预感,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车门的握把。
「那群霸凌猴子的坏同学,他们出社会以後经过时间的加速,不知道会不会延续着青春期的惯X,继续霸凌别人呢?」
「都大人了,应该不、不会吧──运匠,你开慢点没关系,时速都快八十了!」
「你仔细想一想,出社会之後是不是也曾经玩过猎人游戏?──你不一样是加害者吗?」
「有罪?我有什麽罪?」
「你没有罪吗──敢不敢,承认你的罪?」
「到底什麽罪?你讲清楚!」陈炘也有点生气了,一开始还算有礼貌的运匠,变成一副咄咄b人的样子。
「朱、馨、旻」从运匠的口中,冒出了陈炘最不想听见的名字。
听见名字那一瞬间,陈炘的血Y彷佛在这辆超速奔驰的计程车中急速冻结。
「你是谁?那个nV人,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你怎麽会知道?」
「对阿,我是谁呢,反正我是谁也不是很重要。」
头戴鸭舌帽的运匠这时候脱下口罩猛然转头,那是一张历经风霜的猴脸,和身上一副POLO衫的人类衣服完全不相衬,应该出现在动物园里。
陈炘彷佛看见当时脸sE苍白的白毛猿猴,对着他Y森森地笑着。
也许陈炘迈入中老年後,他的脸也会长得跟眼前这副惨白的猴脸差不多。
「这个笑容,你不是很想念吗?」
「你是人,还是猴子?小白?大雄?」陈炘看见他已经将油门狂踩到底,时速表已经超过一百公里了:「我懂了,你是朱馨旻的谁?」
「不重要了,一切都不重要了。」
「等等!停车我们好好谈谈!」
「勇气,直到最後,最重要的还是勇气,不是吗?」
「停车,我要你停车!」
「加速、加速──敢不敢,敢不敢?」
「停──」
「我们一起坠落吧,就跟馨旻坠楼时的速度一样,加速、加速──!」
「啊啊!」
车失控撞毁之际,陈炘彷佛看到那个nV人的倩影,从公司顶楼坠落在车前挡风玻璃上,整片的玻璃瞬间迸然粉碎。
坐在驾驶副座上的陈炘将那个nV人的自由落T牢牢接住,紧拥在怀中。
朱馨旻正穿着红衣靠在陈炘的怀里,对他灿笑。
***
从十层楼高的公司顶楼跳楼,一跃致Si的朱馨旻,此刻正用甜美的笑容对着陈炘微笑。
「前辈,可以帮我看看这个文件吗?」
朱馨旻,一个北漂工作的nV孩,生活单纯务实,定期汇钱回家,没有不良嗜好的朴实nV孩,在陈炘的眼里看来,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那麽地甜美、那样地温暖,就像当年聪仔的秘密基地一样。
陈炘心想,这是因为她每一次的笑容,都打从心里发出那样温暖的笑吧。
他心想,如果自己也能拥有这样的笑,也许就不用再依赖当年山洞里的Y影而活着,不用再害怕守在洞x外、白到令人畏惧的聪仔的眼神,陈炘就可以永远地走出那个洞x,找到真正的自己。
她会是命运中的那个人吗?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
陈炘紧紧地抱着朱馨旻,充分地重温到山洞里的余温。
她後颈异常地白。
陈炘彷佛再一次见到那被他亲手埋葬在能高山上的白雪。
从雪地里绽放出鲜血般红YAn、纯粹、青春的花。
「你已经有老婆小孩了,为什麽不告诉我?」
陈炘轻轻地推开那个他曾经迷恋过的温暖。
「馨旻……我没有要b你走的意思,但我有家庭、有事业……」
「主任她──也是你的nV人?你的家庭和事业,都是用什麽换来的?」
陈炘用力挥了一巴掌在他亲吻过的脸庞,留下枫叶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