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过被子把人裹上,兰姿洗了澡换身衣服出门。
凤凰山墓园离家近,驱车二十分钟就到了。兰姿一身黑衣黑裤,不施粉黛,高高吊着马尾,干净利落又青春靓丽,像个还在校的大学生。
乍一看,和她母亲有三分相似。
她下车后绕到副驾驶,先是抱出一束花,然后拎了两个装满零食的袋子和一瓶酒两只杯子往里面走。
墓园的风水并不是顶好的,就因为离家近,她爸在遗书里再三重复要埋在这儿。
墓园往里再往里,能够俯瞰大海的位置只有一处孤零零的墓碑,墓碑周围长满了野花,杂草也开的遍地都是。
兰姿把带来的东西放在一边,撸起袖子把昨天没拔完的杂草清理掉,从口袋里拿出湿纸巾擦去墓碑上的积灰。墓碑上面生卒年都没写,一张照片,底下刻着龙飞凤舞一句话——从今天开始正式自由。
尘埃除去,仔细看,墓碑最底下刻着三个小字——魏不寻留。
把零食一一打开摆在墓碑前,兰姿给两个杯子斟满酒,她拿起离自己近的跟另一只碰了一下。
“少爷,我来看你了。”
往嘴里扔了个花生米,千金不换的陈年佳酿就这么倒在地上。
“见谅啊,你女婿没来,我自己开车来的,不,委屈你今天自己喝吧。”她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弯唇笑了笑。
她一笑,与照片里的男人有八分相像。
容颜相似,气质却不同。兰姿娉婷袅娜,叫人如沐春风。照片里的男人则不同,他安静看向镜头,虽是微笑着,可眉眼间是散不尽的忧郁哀愁。
怎么看也不像写出“从今天开始正式自由的人”。
也确实不是他写的,这其实是半句墓志铭,前半句兰姿给刻毁了,只留了后半句。
完整的墓志铭是——一生执拗,从今天开始正式自由。
兰姿又给他倒了杯酒,坐在他旁边,点了一支烟靠着墓碑自言自语:“你别多想啊,不是他不想来看你,是我没让他来。我挺长时间没来看你了,挺想你的,他跟过来有些话不方便说,得给您少爷留面子呀。”
“你在那边怎样啊,开不开心?有没有被欺负?不开心就努力托梦告诉我知道吗,别再躲起来偷偷哭了,没出息。”
“我生活的还不,苏珩很好,我很爱他。他一点都不像你,高傲、聪明、有野心也自负,和她倒是挺像的……”兰姿止住话头,用力吸了一口烟不耐烦的说:“她也挺好的,身体健康吃啥啥香,比你强,你就别惦记了。”
她烟抽的很凶,几句话的功夫就抽完了一根又点一根:“你要是敢再为了她来我梦里哭,我连夜回来给你迁坟你信不信!”
清风吹拂,呜呜呜的像是在哭。
……
她在墓园坐了半天,日落西山才往回走。
兰姿抱着哄苏珩的花跟礼物,拉开门。
打开门看到的画面让她脑袋嗡的一声爆炸,包装精致的玫瑰摔在地上,能买下首都一套房的高奢名表摔了出来。
兰姿砰一脚踢开礼盒,站在玄关处强行压抑涌入脑际的怒火。
谈笑风生的三人听见响动回头看,三人都被兰姿那一脚惊到了,笑声骤停,不知为何纷纷站了起来,最先反应过来的竟是背对兰姿的中年男人。
他转过头,露出一张保养的看不出年龄的俊脸,气质沉稳优雅,比起影视明星也不遑多让。
“兰姿,好久不见。”他看着兰姿浅笑着说。
兰姿猛然握紧拳头,冷冷的看着,僵硬的勾了勾唇角嗤笑:“几年不见,你怎么还是这幅嘴脸?”
男人被不客气的冒犯,却没有什么尴尬和难堪,他奈的朝苏珩笑笑,又看了眼乔英,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
兰姿捡起花和手表,信步前行,借着送给苏珩的动作把他隔开。
她掸了掸苏珩身上不存在的尘土,与他拉开些距离,虽是笑着,可眼里没有半分温度:“和他俩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没什么,聊些你小时候的事。”苏珩虽然还气她对自己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后竟然不辞而别,就让他那么光裸着睡去。可这个时候这个气氛,他不会傻到现在就和她“算账”。
不能促进夫妻感情还会让俩人产生嫌隙的事他不会做。
“我小时候的事……”兰姿意味不明的哼笑一声,径自坐在他旁边的位置,紧挨着中年男人,她环视打量着三人,笑着说:“聊我小时候怎么能趁我不在聊呢?你们别欺负我老公不了解,把我那么糟糕的童年美化了。”
她拉着苏珩坐下,笑着说:“都坐啊,站着干吗?”
兰姿挨着中年男人,率先对他说:“不得不说你真挺有本事的啊。你可能不知道,我丈夫其实是一个不爱笑的人,更别提跟陌生人聊天了。你今天第一次见他,说了什么能让他笑的那么开心啊?”
她又看向苏珩,纳闷的问:“他跟你说了什么了啊?你怎么笑的这么高兴?”
兰姿的状态很不对,苏珩能明显到街道她处于爆发的边缘,别看她还一副平静的样子,但其实怒火早就烧的她理智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