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候,陆明突然想起古埃及。在制作木乃伊时,人们会把死者的内脏先取出来,装在罐子里另外保存。杀害张康的凶手有点像埃及人,只有过他另外保存的是两条腿,而不是内脏。
“啊,我想起来了。”陈警官拍了拍脑门儿。
“张康的脚从膝盖以下被锯断。他的手臂和腿部都被切下几寸,切口都是在关节上方或下方的位置。”
张康是因为得罪毒贩而遇害的。他的尸体在送来这里时,是装在曲棍球袋里。
这两件案子,凶手都是随意将死者的手足砍断的。然而,这次的案子,凶手却是从关节下手,很整齐把关节切断。你看。
陆明拿出诊断书给她。
陆明使用的正式的验尸报告,上面画有人形,详注了尸体被切割的部位。
一条直线画过喉部,其余几条直线则画过肩部、上臀部和膝关节。
“他切断第六节颈椎,割下头部。他从肩部关节肢解下手臂,腿部则是从胯骨窝切开的。这两条小腿还被从膝关节处切开。”
陆明拿起左肩肿骨。
“看到关节窝的切痕了吗?”
他研究伤处的刀痕。这个刀痕沿着关节,圆圆地绕了一圈。
“腿部的情况也是一样。”陆明把肩肿骨换成骨盆。“看看破臼部位。他从右边切进窝处。”
陈警官仔细看着胯骨窝衔接大腿骨的地方。在窝处骨盆上有数道切痕。
陆明默默地接过骨盆,把大腿骨拿给她。大腿骨中间有两道平行的切痕。
她看着这些骨头,好一会儿才把它们放回桌上。
“唯一例外的是手臂。竟然有一处切口偏离了关节。”
陆明拿起桡骨给她看。
“奇怪吗?”
“嗯。”
“哪一种比较典型?这个或那些?”
“那些。通常分尸的目的是为了方便处理尸体,因为为了省时间,都是乱砍一番。张康的案子就属于这种。然而,这次的凶手却花了很多时间。”
“嗯……你认为他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让陆明费了一番思量。
“陆明不知道。”
他们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死者家属想领回尸骨安葬。我尽量拖时间,等人一做完检验和拍照,我们就发还给丧家。”
“我想留几块切口处的骨头,准备用显微镜观察,看能不能找出凶手用什么凶器。”
陆明一边观察她的反应,一边在心里想着适当措词。
“陆明想留几块完整的骨头,用来和另一件案子做比较。”
她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几乎难以察觉。陆明不知道这是出自不屑或困扰。也许,这只是陆明想太多了。
陈警官停了半刻,才说:“我知道,聂远对我说过了。”他的眼睛直视着陆明:“告诉我,为什么你觉得这两件案子有关联?”
陆明简要地把两件案子的相似性说出:头部同样受重击,尸体同样被分解,同样被装进塑胶垃圾袋,同样弃置在荒郊野外。
“这两件案子都是新海市警局办的吗?”
“夏诺的案子是,韩雪的案子则是其他警局办的,因为她是在圣杰罗被发现的。”
新海市和许多城市一样,对刑案的管辖权总是能推则推。一离开市区,就归属各地方的警察局管理,否则就交由新海省警局统辖。各警局间的协调性一向不是很理想。
陈警官又沉默片刻,才说:“聂远也许……”她犹豫了一下,“很难接受。你按照你的推论调查下去吧,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让我知道。”
那个星期剩下的那几天,陆明忙着把尸体切口处的骨头拍照,从各种不同角度拍摄,用高倍率的照相机并打上强光。
陆明希望能拍得越详细越好。陆明还从各个关节取下一些骨头碎片,准备用光学显微镜察看。
然而在接下来的两个星期,陆明却完全忙得不可开交。
一个小孩在省立公园里发现一具骨骸;有人在湖畔发现一具浮尸;一对夫妻在打扫新屋的地下室时,发现一个装有尸体的桶子。这些遇害者的遗体,全都送到陆明这里来。
那具在湖中发现的浮尸,是去年秋天发生的船难。陆明已把他的骨骼处理好了,随时准备把报告交上去。
陆明己预料到了,但没想到这么快。当这个消息传来时,陆明的心脏狂跳着,血液直冲上胸部,像灌满了碳酸苏打,整个人几乎法站稳。
“她死亡时间不到6个小时,”陈警官说:“想你最好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