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伞因为她忽然的动作被风吹得倾斜，铺天的暴雨，迅速将她轻薄的外套淋湿。

几乎一瞬间，角落里的身影迈开大步，着急地朝她奔来，扔下雨伞，在她脚边蹲身：“没事吧？”

熟悉的声音，带着几丝尚未平复的喘息；不用抬头，余敏便已确认这次没有看。

她没说话，只愣愣地抬头——

“我送你去医院。”身边人垂眸，避开她的目光。

他说着在她面前蹲下，手臂后伸，示意她赶紧上来。

余敏没动，目光却落在他手上的腕表：GranSik工艺腕表新作SpringDrivSBGZ009；灵感来自白桦林冬日雪景，全球限量50枚。

铂金表壳上面有数百道手工雕凿出的细长雕痕——

余敏记得火灾那晚，在烟熏火燎的楼道，她抓着“好心人”人的手臂，也曾摸到上面的腕表：论颜色、触感都和眼前的这块吻合。

“果然是你。”她忽然开口。

没头没脑的一句，他搭在她肩膀的手却僵住，回头看她。

两人的眼神在雨幕中交汇，她目光中透露着了然；他垂眸瞥到自己的腕表，瞬间反应过来——她已经什么都猜到了。

这世上并没有那么多的巧合。

“我先送你去医院。”蒋承泽，“别的事一会再说。”

余敏摇头：“我没事，我只是抽筋了一下，已经缓过来了。”

暴雨铺天盖地，不停歇地洗刷着整个城市。

冰凉的雨水胡乱地在两人身上拍打，激得皮肤直起疙瘩，风吹来，余敏一阵颤栗，蒋承泽把自己西装外套披到余敏肩上：“那先找个地方避雨吧。”

“嗯。”余敏应声，这才抓着他伸过来的手，借力站起身。

蒋承泽所谓的避雨，正是他下榻的酒店。

酒店就在附近，他的套房开在23层，比起余敏不得不和同事分享的双床房，更适合谈话。

两人托着水痕进门，蒋承泽从柜子里取了双拖鞋给她：“你要不要先洗个澡，混身都湿透了很容易感冒的。”

余敏确实被淋成了落汤鸡，衣服湿湿地贴在身上很难受，也不客气，转身去了浴室，蒋承泽和她一起进去，告诉她那边是热水，打开热水试了试温度才带上浴室门。

从淋浴器里流出的水逐渐由冷变热，冲在身上暖暖的很舒服。

余敏站在淋浴下将自己整身子冲暖，脑袋才仿佛跟着身体从冻僵中一起缓和过来般，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她真的有那么多话要问他吗？她其实已经都猜到，需要最后这一步求证吗？如果不是——

她又为什么要跟着他来到他的公寓？

喜欢和憎恶、想念和排斥、兴奋和悲伤……太多不同的情感同时压上来，从街头回来的这一段路，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纠结的拉扯。

浴室里水汽蒸腾，镜子上蒙了一层薄薄的水雾，余敏伸手擦拭镜面。

然而这一切好像济于事，她只能在毛玻璃一样粗糙的镜子里看到自己模糊的脸，还有那双黑黑的，看不清情绪的眼。

为什么会跟着蒋承泽回家，为什么会听他的话到浴室洗澡，余敏自己也说不清楚，就像在这面镜子里看到的一样，她也看不清自己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