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p>
岁除的时候, 李贤亲自帮李沄做了两个桃符。</p>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p>
这时候的大唐还没有对联, 过年的时候, 人们会做两个桃符挂在门上用作辟邪之用。</p>
岁除和元日那两天，宫里都很忙很热闹，可那热闹却与李沄没什么关系。</p>
古往今来, 逢年过节忙的都是大人, 热闹的也是大人，熊孩子们就是凑个热闹。</p>
李沄和稍微年幼的两位阿兄在岁除当晚凑过热闹之后，就被父亲和母亲赶回去睡觉了。</p>
小公主在元日那天起了个大早, 起来就带着槿落秋桐和上官婉儿，亲自把李贤做的桃符挂在雪堂的大门两侧。</p>
翌日就是年初二，临川长公主和城阳长公主都带着小郎君和小贵主们进宫来玩。</p>
穿着一身新衣裳的周兰若见到了李沄，就跟八辈子没见面似的, 跑过去一把抱住了李沄。</p>
“太平！”</p>
李沄被小萝莉那热情的拥抱撞得后退了两步。</p>
临川长公主见状，好气又好笑地轻斥周兰若：“永安, 说过多少遍了，别总是冒冒失失的。”</p>
周兰若松开了李沄，站在李沄旁边朝母亲吐舌头，语气娇憨：“我好些天没见到太平了, 想她！”</p>
在旁的城阳长公主笑道：“永安活泼可爱，难怪与太平玩得好。阿姐，我听皇后阿嫂说，自从永安进宫之后, 就与太平形影不离的，两人感情好得紧，你就别怪永安了。”</p>
说着，城阳长公主蹲下，朝周兰若和李沄张开双臂，“永安，太平，到我这儿来。”</p>
城阳长公主下降给驸马薛瓘，光生儿子不生女儿，每次看到李沄和周兰若那活泼可爱的模样，心里都不知多羡慕，恨不能将两个小贵主抱回她的公主府去。</p>
只见城阳长公主一手搂着一个小贵主，面上笑意盈盈。</p>
跟着母亲一起进宫的薛绍小郎君看看城阳长公主，又看看两个小表妹，没吭声。</p>
李沄本来是和周兰若一起跟城阳长公主说话的，眼角的余光瞄到了薛绍小表兄，冲他露出了一个笑容。</p>
“薛绍表兄。”</p>
薛绍抬眼，看向李沄。</p>
小郎君冲太平表妹露出一个笑容，有模有样地拱手，“太平。”</p>
李沄：“……”</p>
小薛绍自从去崇贤馆上课之后，言行举止愈发地有大儒之风了，跟小伙伴们一起玩的时候，都弄得像个老学究似的。</p>
周兰若靠着城阳姑姑，嘻嘻笑着，“表兄这样，总让永安想起崇贤馆的大臣呢。”</p>
小女童调皮地朝薛绍挤眉弄眼，“学大人讲话最累了，薛绍表兄真厉害！”</p>
薛绍一愣，连忙跟周兰若解释： “不、不是啊，永安。我不是在学大人说话，就、就是……”</p>
就是对着太平的时候，他总是想表现得像个兄长一些。</p>
他又不像太平表妹那样博览群书，想事情也跟不上太平表妹那跳脱的思维，要是再不成熟稳重一些，岂不是什么都被比下去了？</p>
然而，这话到了嘴边，却不能说。</p>
薛绍默默地把话吞了回去，还不忘用眼角的余光瞄一下太平表妹。</p>
李沄不知薛绍表兄在想什么，她想起过两天要去国公府，多个人就多一分热闹。</p>
小公主浑然不觉薛绍表兄的心事，甜笑着朝他发出邀请：“薛绍表兄，太子阿兄说过两天带我和三兄四兄出宫玩，你要一起吗？”</p>
薛绍：“太平要出宫？”</p>
“对。太子阿兄前些天说他想起了外祖母居所的那棵玉兰树，已经好几年不曾去，想去看看那棵玉兰树如今长成什么样了。攸暨表兄平日都住在宫里，如今忽然回了国公府，也没人陪他玩。我和三兄四兄顺道去国公府陪他玩一会儿。”</p>
薛绍眨了眨眼。</p>
他看了李沄一眼，又看一眼。</p>
李沄被他看得一头雾水。</p>
薛绍眉头微蹙，一脸正色地问道：“我在长公主府也没人陪我玩，太平为何不跟几位表兄一起到公主府看我？”</p>
李沄：“……”</p>
小公主瞅了薛绍表兄一眼，“可是薛绍表兄有阿娘和阿耶在身边啊，你还有几个阿兄呢。攸暨表兄平日就很少回国公府，如今忽然回去，肯定有许多事情不习惯。薛绍表兄平日在公主府里，会觉得不习惯吗？”</p>
薛绍摇头，公主府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p>
众人的注意力和目光都放在他身上，他在公主府简直如鱼得水，又怎会不习惯呢？</p>
李沄见状，像是个小大人似的跟表兄说：“薛绍表兄在公主府里什么都好，又有城阳姑姑在，心中肯定很快活。可攸暨表兄就不一样，国公府里就他一个人，我外祖父和外祖母都已经去世了，攸暨表兄可不能去他们的灵位前，让他们陪啊。”</p>
小薛绍光是想着武攸暨孤零零地抱着两个灵位，就觉得有些心酸。</p>
虽然武攸暨算学很厉害，画画也好看，但他是个可怜人。</p>
大过年的，那么大的国公府，只有祖父和祖母的灵位陪着他。</p>
薛绍这么一想，顿时就不纠结了。</p>
这时小公主又说：“我听攸暨表兄说国公府里除了有玉兰花，院子里还养了许多风水鱼，养着风水鱼的水池旁边还有一只风水猫。”</p>
薛绍瞪大了眼睛，“风水猫？”</p>
他只听说过风水鱼，从来没听说过风水猫。</p>
小公主点头，一本正经地胡扯，“对，就是专门蹲在风水池旁边的猫，武家小表兄说因为那只猫专门逮风水鱼吃，所以是风水猫。橙色的，长得很胖，春天的时候会在池边晒太阳。”</p>
薛绍：“……”</p>
几个小家伙，原本是在城阳长公主和临川长公主跟前叨叨叨的，后来干脆扔下两位长公主，在众多侍女的拥簇下，往承乾殿的方向走去。</p>
李沄跟薛绍和永安说惊鸿最近能在李旦敲羯鼓的时候，一边踩着鼓点一边鬼哭狼嚎，十分可爱。</p>
小永安和薛绍迫不及待地想去看那只小萌物。</p>
城阳长公主和临川长公主两人站在原地，看着几个小家伙走远的背影。</p>
临川长公主微笑着说道：“年纪小就是好，这么无忧无虑的。等再过两年，他们都长大了一些，就会有各种各样的烦恼了。”</p>
城阳长公主：“可人总是要长大的。”</p>
“这让我想起我们年幼的时候。阿妹，你可还记得，那时候的丹阳阁，多热闹。”</p>
城阳长公主一怔，随即笑了起来，“那时的丹阳阁不比如今的丹阳阁，太平与我们那时候，也不一样。”</p>
那时父亲有许多的女儿，丹阳阁里住着众多的姐妹。</p>
虽然热闹，争吵也多。</p>
哪像李沄，偌大的丹阳阁只住了小公主一人，想要在里面怎么折腾也没关系。</p>
城阳长公主的思绪还沉浸在过去的记忆中，又听到临川长公主的声音——</p>
“太平和绍儿相处得很融洽。”</p>
城阳长公主微微侧首，笑着说道：“太平也很喜欢永安。”</p>
临川长公主笑了笑，话中有话，“可那怎么能一样呢？”</p>
在这么多姐妹的小郎君当中，多的是与李显和李旦年龄相仿的人，可李治谁也没挑，唯独挑了薛绍住在宫里陪两位小皇子。</p>
薛绍和李沄年龄相仿，感情似乎也融洽。</p>
更别说跟李显李旦的玩伴情谊了。</p>
李治将薛绍的未来安排得明明白白，跟永安这个小外甥女能一样么？</p>
城阳长公主不太喜欢听临川长公主这样的话，眉头微蹙了下，随即说道：“怎么不一样。阿姐怕什么，永安跟太平感情好，日后她的婚嫁之事，阿兄和皇后阿嫂定然会多加关照的。”</p>
而这时有侍女来找两位长公主，说是皇后殿下请两位长公主移步清宁宫。</p>
城阳长公主微微一笑，径自转向往清宁宫走的大路，“走吧，阿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