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川长公主看着前方的窈窕身影，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p>
同人不同命。</p>
有许多事情就是这样。</p>
同是公主，城阳就比她幸运得多。</p>
不，应该是说长孙皇后嫡出的几位公主，都比庶出的公主要幸运得多。</p>
临川长公主记得，自己从小便要学着讨父亲的欢心。</p>
不像城阳和其余几位嫡出的公主，一出生便拥有了父亲的疼爱，父亲驾崩后，又有兄长荣宠。</p>
若她是城阳，也不犯不着为驸马以及子女们的未来操心。</p>
可惜她不是。</p>
她如今的一切得来不易，须得用心经营，小心维护。</p>
***</p>
李沄早就跟母亲说年后让太子阿兄带着她和李显李旦出宫。</p>
武则天乐于看到儿女们和武攸暨走动，于是笑盈盈地点头了。</p>
皇后殿下都点头了，圣人当然也不会反对。</p>
况且自从苏子乔离开长安之后，李沄也很少出宫溜达。</p>
如今刚好过年，朝廷放假了，平日对自己要求十分严格的太子李弘也难得出去放风，还主动提出愿意带着阿弟阿妹们出宫，这让圣人心中十分欣慰。</p>
至于潞王李贤，他早就出宫建府了，要去哪儿都自由得很。</p>
得知太子阿兄带着几个弟弟妹妹去国公府，还能少了他的身影么？</p>
李治并不操心李贤。</p>
于是在年初七的那天，小公主换上小郎君的常服，跟阿兄们在便衣羽林军的陪同下，浩浩荡荡地去国公府了。</p>
在大唐，有身份的人出门从来不嫌随从多的。</p>
随从越多，就越表明此人身份尊贵，不是随便之人。</p>
要是女子，出门更得要有随从，否则会被人误会为不是良家妇女。</p>
长安天子脚下多贵人。</p>
即便李沄一行人是带一队羽林军出门，在长安街上也并不算招摇。</p>
这是李沄头一次在过年的时候出宫，对长安大街小巷的过年气氛也十分感兴趣。</p>
只见小公主眼眸弯弯，目光追逐着大街上奔跑的孩童。</p>
那些孩童都穿着新衣，手里拿着一些小竹节，一边跑一边快乐地喊着“哟，晚上可以放爆竹咯！”</p>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p>
浪漫而诗意的大唐，此时既没有烟花也没有鞭炮，但并不妨碍热爱生活的人们，以各种各样的方式为过年增加喜庆。到了夜间，火堆烧着，将平日收集到的竹子扔进火堆里，竹子在火里烧得噼里啪啦响，在夜色中爆出金色的小火花，既美丽又喜庆。</p>
李显凑到阿妹身旁，撇了撇嘴，“烧爆竹有什么好玩。阿妹，等上元节的时候，长安会解除宵禁。到时候可热闹了，家家户户的人都会出来玩，有人骑着牛车唱歌，有人在空地里卖艺，还有人在河边放花灯。那些东西，可都比放爆竹好玩多了。”</p>
李沄侧头：“上元节的时候这么好玩，三兄一定很想出来吧？”</p>
李显一脸“那还用说”的神情。</p>
李沄嘻嘻一笑，伸出手指戳了戳三兄的额头，“那三兄这几天不要惹太平不高兴哦。”</p>
李显：“……”</p>
阿妹话里的意思周王很明白。</p>
有好东西记得要跟阿妹分享，也不能惹她生气，否则后果会很严重。</p>
上次周王去丹阳阁装鬼弄鬼，结果被阿妹跑去跟父亲告状，害他面壁思过了一天。</p>
李显看向阿妹，阿妹明明笑容可掬，可他却觉得阿妹头顶两个邪恶的犄角，对他新近收藏的宝贝虎视眈眈。</p>
周王李显默了默，随即脸上堆满了笑容，“三兄一定对太平千依百顺，一定不惹你生气。”</p>
而此时，马车进了国公府。</p>
周王李显先下车，等到殷王李旦要下车的时候，周王朝四弟横眉竖目，“四弟，你等会儿再下！”</p>
李旦怔住，十分无辜的神情，“为、为什么呀？”</p>
李显：“要爱护弟弟，让阿弟先下，这道理你不懂吗？”</p>
周王凶完了李旦之后，冲李沄笑得十分讨好，殷勤地弯腰伸手，“阿弟，来，三兄扶你下车。”</p>
李沄忍不住哈哈笑。</p>
在旁的太子殿下李弘顿时满额黑线。</p>
国公府里前来迎接太子殿下的杨思俭见状，也是十分汗颜。</p>
倒是武攸暨早就见怪不怪，他笑着上前，“表兄！”</p>
李弘出宫前，武则天早就知会过国公府，太子殿下和几位弟弟妹妹都不想张扬，出宫不摆仪仗。国公府的人见了太子殿下等人，不必拘于礼节。</p>
太子殿下面上带着微笑，拍了拍武攸暨的肩膀，随即上前两步，朝杨思俭作揖，“杨少卿。”</p>
杨思俭连忙还礼，“郎君真是折煞某了。”</p>
在杨思俭的身旁，站着杨玉秀。</p>
少女语笑嫣然，仪态大方地朝李弘行礼，“秀娘，见过郎君。”</p>
李弘见到杨玉秀，眸光遽然亮了起来。</p>
这是太子殿下与杨玉秀定下亲事后，头一次碰面。</p>
太子殿下记忆中的那个爱笑的黄毛丫头，如今已亭亭玉立。</p>
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p>
青年太子目光不由自主地黏在了少女身上。</p>
杨玉秀原本还落落大方的，谁知一抬头碰见太子殿下那样的视线，顿时双颊飞红。</p>
小公主嘻嘻笑着一把抱住了杨玉秀，“杨姐姐，我可想你了！”</p>
阿妹的声音，瞬间让李弘回神。</p>
回过神来的太子殿下顿时觉得窘迫不已，他轻咳了一声，强自镇定地跟杨思俭说起了方才在路上的见闻。</p>
杨玉秀蹲下，跟小公主平视。</p>
小公主冲着杨玉秀笑得灿烂，她在杨玉秀的耳旁轻声问道：“杨姐姐，我的太子阿兄长得好看吧？”</p>
杨玉秀：“……”</p>
小娘子本就飞了两朵红云的脸，此刻变得更热，几乎要烧起来。</p>
作者有话要说：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p>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p>
——王安石，《元日》</p>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p>
——李延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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