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都没再跟他说话了,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打水洗脸,洗完以后蓦然惊觉,我还没看过自己上妆后的模样呢。
转眼又想起清婵,那样子的如花美眷,我就算上再浓的妆也比不过她清扫娥眉后的嫣然一笑吧,所以,有什么好看的。
将首饰都整理在一个盒子里,准备明天让湘竹送去,不过这件漂亮的衣裙脏了大片,这些酒渍和血渍想是洗不掉了,过几日再去街上看看有没有一模一样的吧。
第二日一早我就进了暗室,忙了整整一天,湘竹几次喊我吃饭我都无暇出去,到了晚上,杨修夷直接闯进来把我拎到饭桌旁。
桌上多了一个春曼,吃饭的气氛却仍未改变。
我和杨修夷仍时不时的斗上几句,斗着斗着他忽然给我夹了一块红烧肉,饭桌上的人齐齐愣了。
我忙把肉挑到一旁,完了还用手帕擦了擦筷子,干笑几声:“最近不爱吃肉。”
虽说我的身体五毒不侵,但一些药,比如痒药,要是药性强烈一点,一盏茶的功夫绝对能把我痒疯掉。
这个行为似惹杨修夷不开心了,他长臂一伸,把肉夹了回去,冷冷的扔进了自己的嘴里。
吃完饭我把写好的信连同一个青花小瓷交给湘竹,要她送到穆府亲手交给郑伦。青花瓷瓶里装的是我花了一天调制的醉梦南柯,如果不是材料难寻,它绝对会比沉眠水要来得畅销。
日落西山,晚霞轻薄,我在院子里坐着,心情出奇的平静。傍晚的风清清凉凉,桂树跟着摇曳,晃的地上光影晕晕。不出多久,一轮弯月挂上了天边,夜幕无星,显得月牙儿清影寥落。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抬起头,杨修夷站在我旁边,静静的看着我。
我摇头,淡淡道:“不会后悔的。”
醉梦南柯,一醉百年,如果郑伦得手,成功让镯雀服下,那么这对穆向才他们三个人而言,绝对是最好的结局。
他在我对面坐下,沉吟半响,开口说道:“我不喜欢管闲事,但我怕有一天你会自责,你可想明白了,这对花妖而言并不公平。”
我说:“你也知道她是花妖,那花妖的天性想必你也不会忘了。”
他看着我的眼睛,眉心微微皱着。
我最近越来越胆怯与他对视,托腮望向月亮,避开他的视线:“以花成精者,生性多疑,易妒敏感,平日里可恬淡素雅,气质怡人,但倘若遇上危机,或如龟.头骤缩,或如野牛狂暴……这是书上说的,可还有印象”
“嗯。”
“以前穆向才和她恩爱如沐,是因为彼此都小心掩着秘密,可是如今,镯雀的身份明了了,而且还多了一个曲婧儿,”我轻叹,“如今镯雀已经开始展露花妖本性了,她和穆向才处得并不愉快,怕只怕她今后会越来越喜怒无常和乖张暴戾,这样的她迟早会让穆向才生厌,倒不如给她一个安然所在,让她在穆向才心底留个美丽念想,且等她百年后醒来,相信她体内的妖气已将人气完全驱散,届时可以重变为妖,刚好免了这百年之苦,对她还有何不公”
杨修夷没有说话,我忽然很难过:“杨修夷,一百年后,你记得替我向她说声歉意……”
他微微一顿,道:“你为何不自己说”
我想也不想:“我没那命呀。”
心情突然跌落了谷底,我抬起手摘下一片桂叶,认真道:“我一定要多做善事,多积阴德,下辈子做不了海棠树,保佑我做棵桂树也不错,也有一百多年可以活呢,而且桂花的香气是我最喜欢的。”
杨修夷抬起头望着葱茂桂枝,绿叶重叠细密,月色与枝桠交错后洒落在他俊美的脸上,似敷上一层霜白,光洁如玉。
“陈素颜说你下个月要去漠北,可是真的”他忽的道。
我摇了摇头:“不去了。”
如今的盘缠连走出柳州都不够,何来去漠北,司麟钱庄那边还没去问过,心里没个底,万一不能补给我可如何是好。
“为何不去还在等那人么”他转眸朝我看来。
那人……
我有瞬间的失神,他指的是我的“未婚夫”么
我道:“你不提这个人,我都几乎将他忘了。”
“嗯”
“自那次哭过之后,我便再也没有梦见过他,反而常常梦见一个小丫头,那丫头又爱哭又爱笑,快烦死我了。”
“小丫头”
我点了点头:“她的名字叫月牙儿,约莫就七八来岁,长得很漂亮很漂亮,一双眼睛乌黑乌黑的,不过脾气比我还坏,对了,她有一个又高又俊美的爹爹,对她可好了。”
“月牙儿……”他轻皱眉,“梦见多少次了”
我摇头,抬眸看向天上的月牙,心下怅然。
也不知道我那个未婚夫还来不来了,都这么久了,我要是有钱了,是继续等他呢,还是去漠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