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路其实也是要看时间的,最好的时间段是清晨和傍晚,无他,凉快而已。但是这世界上总是有那么一些人喜欢标新立异,比如喜欢顶着烈阳中午赶路,比如明台明心二人。
暖阳当空,万里无云,任谁都会说一声好天气,可是明心不这么认为,此刻的他非常希望飘来一朵巨大的乌云遮住这讨厌的太阳,如果能顺便下一场大雨那就更好了,他看了看路旁打焉儿的野草和树叶,他觉得自己一定长了一双驴子的耳朵,
酒灵小绯小心地跪坐在明心的头顶,右手举着一片巨大的荷叶帮着明心遮挡酷烈的阳光,左手把一块相对她的身材来说显得十分巨大的植物的根茎抱在怀中,偶尔咬上一小嘴,显得十分满足。这是她叫了明台大半晚上“哥哥”得来的收获,酒灵一族从来不都是自食其力的。
明台特意准备了个箱笼,所以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小小的书生,只是这个书生是个秃头罢了。箱笼中装着的除了酒灵小绯从明台那里赚回来的药材之外,还有一些酒和茶叶。酒是为酒灵小绯准备的,因为在昨晚,这个小家伙吃多了药材之后就吵着要喝水,可是当明心倒了杯清水之后她又死活不喝,如果不是明台觉得酒灵就要喝酒,然后叫店家送了坛好酒,可能她会成为历史上第一个被撑得意识消散的“灵”吧。
于是在他们出发之前,明台把客栈所有的好酒席卷一空,在给了店家一个金锭之后,在明心哀怨店家恭敬小酒灵欣喜的目光中,长笑一声就出了客栈,后来,就有了两人一灵顶着太阳行走的事。
明台打了个哈欠,觉得自己应该好好睡一觉,他觉得师父的话说的很对,少年人戒之在欲啊!小丫头甜甜的“哥哥”从自己这诓骗走了不少药材,还让自己帮她买了许多的酒,这也就算了,最可恶的是自己拿灵药出来让她说“明台哥哥最帅,明台大哥哥,明心二哥哥”,这小丫头接过灵药就喊着“明心哥哥最帅,明心大哥哥,明台二哥哥”!不仅如此,当明台板着脸吓唬小丫头说要拿回那株灵药的时候,小丫头憋着嘴马上就要哭,明台无奈,只好做罢。只是他看一次明心光头上的荷叶,就伤心一次。
擦了擦光头上的汗,喘了口气,果然单凭凡人般的肉体在烈日下行走是一件很艰苦的事。不过凡事欲要有所成就,就必须“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自己与明心入红尘以来多日未曾三省己身,如今借此来磨炼一下意志也不错。
还有十余里路就到著名的烂柯林了。相传有一个樵夫于烂柯林砍柴时,于林间见到一僧一道相坐而奕,樵夫见状,将薪柴伏于路边,手持斧头上前观棋,而那僧人和道人却对樵夫视而不见,依旧下着自己的棋。棋局深奥,其间滋味回味无穷,樵夫渐渐看得入迷,忘记了时间,直到二人棋局分出胜负,才如梦惊醒,一看自己手中的斧头,斧柄已经酥烂,而自己打好的柴早已尘归尘土归土,询问僧人才知,世间已过三百年。
后来僧人谓樵夫曰:“你我二人当有师徒之缘。”樵夫拜僧人为师,从其学艺三百年,后出,天下仍大乱,生灵凋敝,人族弱小沦为鬼怪血食,樵夫发下三宏愿:吾定要叫这人间不得纷乱,叫这鬼怪不再肆虐,叫世人不受战乱之苦!立烂柯寺,同儒道法三宗定人间,斩除魔怪,封印幽冥,立三千年来未有之盛世。世人敬之曰佛,樵夫笑道:“吾为人族奋力而为,杀戮过甚,不可称佛。”于是世人称之为“平乱菩萨”,后不见踪迹,史书记载语焉不详,烂柯寺曰菩萨坐化于平乱后五百年,然民间传言平乱菩萨仍然活着,正在另外的世界为人族奋斗着。
但是不管怎么样,烂柯林这个地方还是要去看一眼的,如果能看到传闻中的“烂柯残局”就更好了,据说其中蕴含着天地间阵法的真谛。
一个时辰后,众人终于来到了烂柯林,只是眼前的景象不禁让他们有些意外:在树林之外扎着许多的帐篷,豪华些的就十几个帐篷围成一圈,中间是巨大的营火堆,占据了最好的地段,早上可以照到朝阳,而中午有能藏身于山林的阴翳之中。寒酸些的则是一两个帐篷孤零零地立在阳光之下,帐篷前面有一个小小的营火堆。更惨一些的则是穿着补丁衣服的大小不一的少年,没有帐篷,随便捡了些干柴再铺上一些干茅草就是舒适的草窝子,傍晚时分蚊虫惊人,他们就把野生的蒿草揉碎了,将汁液涂抹到身上,所以一个个看起来都是绿色的,绿色中带着黑色,这是脏的。
对于明台三人的到来,就像是一滴水流入大海一般,没有引起丝毫波澜,富人吃着烤肉喝着烈酒吹嘘着烂柯林果然十分不凡云云,欢乐声不断。而穷人则是一脸的警惕,嚼着干馒头大口饮着水,目光则死死盯着这突然出现的两个光头。
明台三人不做声,默默走到了个偏僻的地方,这里的位置可以说极为不好,早晚阴冷潮湿,中午水汽蒸发又酷热难耐,可是就是这样的地方,依旧有人在。
是两个少年,或许准确地说,是一个少年个一个半大孩子,二人身上的衣服不知道缝了多少个补丁上去,就这样,有些地方还是顽强地露出了他们光溜溜的脊背。
他们有一个草窝子,很大,干草很多,看起来很舒适。他们还有一个小火堆,或许不叫火堆,那只是一个土坑上放着几根燃烧着的树枝,上面有一个用树枝做的架子,架子上挂着一个被烟火熏得黑黑的铁盆,说不清到底是二人吃饭还是做饭的工具。不过火堆旁的柴火但是挺多。
那个半大的孩子明显是生病了,面色潮红,躺在草窝子上满脸的难受。较大一些的少年应该是他的哥哥,他站在生病的弟弟面前为他挡着刺目的太阳,他看着弟弟难受的样子满脸心疼,可是却无能为力。
二人对于明台等人的突然到访显得有些错愕,因为这里实在不是一个什么好地方。
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明台满意地点点头,他温和地对二人道:“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一下,我们可以在这里搭我们的帐篷吗?”
少年点点头,歉然道:“可以的,你们请便,本来应该帮你们搭帐篷的,只是我弟弟生病了,我要照顾他,实在是失礼了。”